十几年前的某个冬天,讲完课的我,逃也似的跑出了讲堂。因为,那时的我总感觉会有人抓住我,追问我的婚姻问题。
“金淑琪,先管好你自己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有资格在其他人面前谈论婚姻吗?你有资格指导别人的婚姻吗?”
走向楼梯的腿有些发颤,我不想与任何一个听课的人相遇。所以,在躲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之后,我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坐在冰凉地上的我,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与老公激烈争吵的画面。
“我又哪里招到你了?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不满?我是搞外遇了,还是喝酒撒酒疯、乱花钱了?我既没赌博,也没有在外面过夜,你还希望我怎么样?”
“是你根本就不懂得关心我,我难道是毫无情感的冷血动物吗?你就那么不想跟我说话?”
“别人不也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吗?你为什么就那么特别?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闹别扭啊?”
“在地铁站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竟然假装不认识我,我就活生生地站在你旁边,你为什么不把我介绍给你的同事?我让你很丢人吗?”
“怎么又是这件事儿?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我是觉得大家第一次见面,就在拥挤的地铁站里,彼此尴尬嘛!你要真的想认识,我可以安排他们周末过来嘛!”
“去聚会的时候你也不让我穿我想穿的衣服,是我重要,还是别人的眼光更重要?”
“你也真是奇怪,穿漂亮的衣服,就为给别人留个好印象,值得吗?这就是你们女人的虚荣心!”
“你的想法永远是对的,你选的衣服也是对的,你才是更重要的。那我呢?难道我是玩具吗?我熬夜写给你的信,你连一封也没有回过!”
“你写了那么多次信,可信的内容永远都是埋怨我的话,我还回什么信啊?”
“你仔细读过吗?”
“……”
“你知不知道我在写信的时候,流了多少眼泪啊!信里面写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想通过它让你明白我内心的感受。可你呢?你连看都没看就给丢到一边了。做避孕环手术出了意外,送我到急救室的时候,你竟然说避孕是女人的事情!当时你还对我说,结扎输精管手术一定要做吗?现在想起来我心里还堵得慌,我们真的是夫妻吗?你为我着想过吗?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那……同样的话我还得听多少遍你才能闭嘴啊!”
“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苦,我同样不好过,我不幸福,不幸福!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丈夫火冒三丈,情不自禁地大声喊了出来:“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就是不想继续跟你过下去了!”
那天晚上,我们整晚持续着冷战,直到实在按捺不住火气的丈夫拎着外套气呼呼地出去以后,这场冷战才告一段落。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凌晨4点了,但是我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明白,明天还要上课,带着浮肿的眼睛是没法站在别人面前的,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无声无息地划过了脸颊。
“为什么我们相处的时间越久,反倒越来越纠缠不清,越来越陌生?我和别人也是这样相处的,为什么这种相处方式在我们夫妻之间却行不通?”
最终还是一宿没合眼就去上课了。不凑巧的是,当天的讲堂就在我所居住公寓的居民会馆内,演讲的主题还是“成功的婚姻生活”。这个话题像是在讽刺我一样,只想快点逃离的我在座无虚席的讲堂上一直不停地说,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一想到在场的这些人中可能有同一公寓的邻居,我就浑身不自在,生怕别人揭露我。我的指尖在颤抖,脸烫得就像是着了火一样。就这样,心虚、难熬的120分钟终于熬过去了……
“是该放弃了,连自己眼前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还怎么教导别人呢……”我心里这样默默地念叨着,像是在说服自己作决定。但是那天还有两个地方需要上课。所以,心力交瘁的我,还得再到另外两个地方讲“幸福的婚姻”。
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改变了,但是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当时我对未来的那份茫然和对当下的无奈,那种感觉还是那么真实。嘴里讲着幸福婚姻的秘诀,但是对于自己的婚姻问题却束手无策,在婚姻面前,那时的我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秘密就在新婚的头3年
今年是我结婚后的第22年。刚才跟大家说的是我婚姻的前半部分,那段曾跟打仗一样的婚姻生活。我在23岁就结婚了,把宝贵的青春岁月交给了我的丈夫。当我想象着童话一样幸福的婚姻生活时,残酷的现实把我幸福的梦想打了个粉碎,只剩下绝望和痛苦。就这样,十多年的婚姻生活过去了。
回想起来,丈夫和我之间没有本质性的问题。想建立怎样的家庭,如何让我们的婚姻走向美满,我们头脑里一清二楚,可是真正生活起来,这些方法在现实中却完全行不通,一旦面对着对方,我们就忍不住相互诋毁。开始变成“骂人技术专家”的我们,想着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们也必须改变了。
为了找出问题的原因,我们开始回忆,把从结婚那天直至现在发生的所有细节,都反思了一遍。我不想我们的婚姻就这样结束,在无谓的吵闹中结束。虽然这段时间是痛苦的,但如果我们的婚姻就此结束了,那么之前所受的痛苦就完全浪费掉了,实在是太可惜。但是,以我当时的学识和经验,还无法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所以,我开始了系统的学习并最终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在不断的学习摸索中,我彻底悟出了,幸福的秘密其实就在婚后的头3年里。
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婚后头3年是整个婚姻生活中最为重要的时间。在这期间,如果只是单单沉浸于新婚燕尔的幸福新婚生活中,或是在初期就想让对方臣服于自己,又或是一味地吵架的话,那往后要过的50年婚姻生活就会很艰难。我和老公就是那样,只是为了让对方多理解自己一点便吵架,从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幸福婚姻的基础就是要多交流、多沟通,这就像是要备足粮食再上战场一样。当时的我们甚至不知道相互间在对待问题上有多大的区别。当然,有区别不等于有错,可那时的我们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一味地认为—对方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