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警官十五(1)

金锐的办公室破天荒黑灯瞎火。他这时正在第一人民医院病房,面对的是一脸严肃的刘亚玲。

亚玲说,今天复查,请配合我做一个试验,一切得听我的。说完不由分说将金锐推到诊疗床上,又是听心脏又是量血压,而后又给他戴上一个插满管线的头箍,说是要检查脑电波,让他老实听命。

金锐跟在亚玲身后,穿过了一段光线晦暗的走廊,来到一扇封闭严密的金属门前,亚玲按动了电钮,屋门自动开启,现出一间发出浅蓝色微光的卧室,卧室中间有一张按摩床,床上放着一束鲜花,床边是一个长形的木澡盆,与人体的弧度相适。木盆中冒着热气,漂浮着中药与百合的味道。

“亚玲,你玩什么把戏,可别叫我犯错误。”金锐警惕起来。

“哼,猪八戒娶媳妇――想得美吧你,你以为谁会跟你上床啊――脱掉你的衣服,忘掉你的身份,洗干净泥脑子里的杂念,穿上浴衣,按了门铃以后我再来。”

金锐如法炮制,在热腾腾的药液中泡了半个小时,涔涔的汗水从头上腾起,他觉得浑身软绵绵的,穿上浴袍,挨着那张床躺下来,随手按了床头的红灯,他觉得是亚玲轻盈地走了进来。

他被命令趴在那里,脑袋被嵌进一个圆孔中,一阵舒缓的音乐伴着海浪由远至近涌来。亚玲的手指滑润而有力,像小鱼贴着肌肤游走,又像是水草在漂动,或者是亚玲低垂下的头发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扫过,使他的心里麻酥酥的。亚玲的手开始直杵穴位,酸痛的感觉扩散到全身,打通了金锐的七经八脉,一阵倦怠也像海潮一样袭上来。金锐的眼前渐渐晃动着一片碧波,闪动着陆离的光泽,有一张模糊的面孔在记忆的深处浮现,就像川剧中的变脸,一会儿朱红,一会儿蓝靛,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他奋臂游去,海水化为了深渊,倏然之间变成了黑暗的隧道,一列火车疾驰而过,那张脸又出现在车窗上,他想叫,但喊不出声,像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此时,眼前又突变为肃杀的刑场,七八名射手前跪着几个着囚服的犯人,其中一个戴着古代的枷锁,面目似曾相识,一阵秋风裹着枯叶袭来,听得见刑场指挥下达射击的命令,空气顿时凝固,听得见鸟翅扇动的声响,还有清晰的子弹上膛的声音――突然,一声巨响,那张熟悉的面孔消失,只剩下了一双被木枷固定的拳头,那对拳头不断上下旋转,随着哗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木枷变成了寒气逼人的刀锋,直冲自己的心脏扎来,金锐大喊了一声,从深深的梦魇中惊醒了。

灯光亮处,是亚玲凝视着他的大眼睛。金锐突然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像小孩子害怕黑夜那样想扑进母亲的怀里,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双眼睛柔和而温馨,使他油然生出一种依恋感,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愿望……当潜意识里的东西逐渐消散,他发现自己的手紧攥着亚玲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一切。

“金锐,告诉我,都梦见了什么?”是亚玲充满柔性的声音。

“梦见你了呗,哎呀,我梦里的言行没啥不妥吧。”金锐故作轻松地坐起来,以掩盖内心深处的惊悸。

“你在说谎!我可没工夫给你开玩笑,你要照实把梦境中的一切讲出来,我们才好解析它。”

“我们?……”金锐警觉起来,开始向四周张望,并迅速从亚玲手中抽回了手。

“对,这是国际最新的记忆激活疗法,通过对深层记忆的刺激,找到你的病灶,你必须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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