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警官八(11)

焦娆娆二话没说,伏下身子开始做俯卧撑。

苍茫的雨水中,高山行命令金锐带回队伍。他见身边的尔瑞朝焦娆娆那儿移步,便迅速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随着豪壮的口令声,学生排成纵队,整齐有序跑出操场,回寝室休整。

娆娆仍在操场做俯卧撑,只是觉得雨小了许多,直到看见身边的一只脚,才知道头顶多了把雨伞。

“回答我,为啥还知道回来?”金锐厉声发问。

“因为我是你训出来的警察!”焦娆娆仍在坚持俯卧撑,由于两臂酸麻,她的胸脯已浸在泥水中,但脖子仍然仰了起来,不提防身子一轻,被金锐拎得站直了。

“只要能报仇,随你怎么处理都行!”

“报什么仇?”这次轮到金锐惊异了。

“我要亲手毙了那帮杂碎和人渣!”

娆娆两眼喷火,仿佛面前正立着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违反了校纪,再花言巧语也白搭。”金锐仍以怀疑的目光直视娆娆的眼睛。

“你要真不要我了,我明年再考过来,还当你的学生!”

娆娆大声回答,声音里憋着一股哽咽,眼眶里满是泪水。这倒真使得金锐心头一热,这股不屈不挠的劲头,他早在派出所时已经从她身上看到了,他转而问道:

“你要给谁报仇?”

娆娆向四周扫了一眼道:“我只向您一个人报告,您得保证不向任何一个人讲。”

“好,我担保。”

“绝对算数!”

“好,你到寝室把衣服换了,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焦娆娆没等片刻,就打了个来回,一口气向金锐叙说了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

那天晚上,柏雪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狂跳不止,最后瘫软在地上,被娆娆拖到了舞池外。她发现,这个当年匀称健美、令她顶礼膜拜的舞王,现在已枯瘦如柴,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遮盖着青灰色的脸,像被抽去了脊椎一样瘫在座椅上。娆娆给他端了杯饮料,他突然仰起头,喉咙里怪叫一声,一股腐臭难闻的气息开始从鼻口处蹿出,五官刹时也像移了位,在闪烁的镭射灯下,活脱就像电影《追捕》中的横路敬二。娆娆怕他出事,急忙扶起他,拍打着他的后背,哇的一声,灰白色的秽物从口腔里喷薄而出,溅了娆娆一头一脸……

娆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大街上,街上凄雨淅沥,在灯光照射下,活像泛了光的河流,远远近近的一切变得模糊而丑陋,运货的汽车轮子咝咝作响,轧着她的心。当年心目中的青春偶像,就在这淅沥的夜雨中,像泥塑的玩偶一样崩塌了,化成了一摊泥水。她在雨中奔走,像受了一场很大的侮辱,内心燃起一种恨意。她恨舞厅,恨那个兜售胶囊的侍者,恨那些能戕害人的粉末。因为他们把她心中仅剩的美好掠走,一星一点儿也没有留下。她要找他们算账,要恶狠狠地报复。

现在,娆娆把藏在内衣里的那枚胶囊取出来,放在能帮她复仇的教官手中。

“你还能认出卖胶囊的那个人吗?”

“扒了皮我也认得他,他脖子上有块红痣,上次四海饭店打架还被我抓了一道血印。”

娆娆说完这一切,如释重负。

“既然是这样,”金锐盯住她的眼睛,“你就不该有事还瞒着我。”

娆娆吓了一跳,因为她确实掩盖着那天尾随林溪所看到的一切。

“如果你不说,我也不想勉强。”金锐的话音很冷,那双眼睛直逼着她。

“你可以走了,怎么还不动啊?”

娆娆犹豫,因为她最恨的是告密者,是出卖别人的人,而自己一旦说出,就会沦为一个最可耻的人,尽管,她希望林溪倒霉,一切都不如自己。

她想站起来,可迈不动脚步,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对方那双眼睛太可怖,就像水面上的鱼鹰,看着池中的鱼儿左冲右突。自己心里的那点儿事儿被它瞄得一清二楚,日后她才明白这是金锐最拿手的预审术,叫“察言观色,揣摩推测”。

她终于当了一次恶人,把林溪的秘密告诉了金锐。

“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金锐恢复了温和,“处分的事全在你的表现。去吧,干你该干的事!”

娆娆立起身,敬礼,后转,向寝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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