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家伙只是故意挑衅,但我就是受不了这样自以为是的高傲态度,所以我反攻了。
“这么说吧,主持人,你知道今年戛纳电影节拿金棕榈奖的是哪一部片吗?”
“呃……不知道。”他完全没料到我的回击。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说,所有的谈话节目主持人都像你这样,对艺术完全一窍不通,还自以为是、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话不能这样说,这个类比不通。”他还想狡辩,“我们的成就来自自身的能力,你们只是因为长得漂亮。”
“如果是这样,每个在《 花花公子 》拍裸照的女人都应该成为好莱坞大明星。”我继续反击,“电影看重的是才艺,不是美貌。”我继续问他关于海德格尔的哲学思想(他连这个名字都不知道),俄国诗人曼德尔斯塔姆的诗作(这他也不知道),伯纳德 马拉默德的小说(反应一样),还有金基德的电影(还是一样)。炮轰到最后,这个鼠辈应该只想找个洞赶快躲起来,以免丢人现眼。
萝西不太高兴,“你等着瞧,《 星尘 》杂志会说你是莎布南博士。”她的语气很害怕。
这不是很奇怪吗?学术界的至高荣誉,居然是演艺界的终极侮辱?
12月15日
今天我在勒克瑙,人生中最棒的三年我都住在这里。我今天来,是随阿努爵士的音乐剧团来这里做慈善义演,为一个照顾孤儿的基金会筹款。
第一次到这里来,是六年前我离开阿泽姆格尔的时候。那时,这个北方邦首府对我来说是全世界最棒的地方,到处都是很棒的书店、有趣的市场、漂亮的花园,更重要的是,这个充满文化气息的地方散发高雅的气氛。我立刻爱上这个城市的艺术文化和生活方式,离开阿泽姆格尔的粗鲁无文后,这个地方是个很棒的转变。这个城市的高雅就这样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现在再度看到勒克瑙,在行过半个地球以后,跟孟买比起来,勒克瑙显得有点寒酸,感觉是乡下小地方,到处脏兮兮的,充满过时的感觉。但是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如果说阿泽姆格尔谋杀了我的抱负,勒克瑙就是孕育我梦想的地方。就是在这里,让我相信自己有成功出名的一天。
演出现场人潮涌动。出场的时候,主持人说我是北方邦之女、勒克瑙之光,顿时会场爆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尖叫声像礼炮一样此起彼落。一个握到我的手的女孩坚持不肯放,另一个看到我几乎要昏倒了。这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是在勒克瑙,我第一次见到玛杜丽 迪克希特①,马上为她的美貌倾倒。
今天我好像变成玛杜丽 迪克希特了,我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大家都来看我跳舞,但是我有点紧张,而且注意力不太集中。整场演出,我老是偷瞄前排座位,想找一张熟悉的面孔。毕竟阿泽姆格尔距离这里只有两百二十公里,我衷心希望爸、妈,或是莎帕娜来看我的表演,但是观众里找不到任何一张属于我过去的熟悉面孔。我的眼睛看到的,是那一成不变、色迷迷的笑意和眼神,那个我从阿格拉到阿姆斯特丹都见过的眼神。
今天晚上,我想我已经把过去欠的债还清了,以后应该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
12月31日
今年的最后一天,萝西送来一沓信,是某个叫做拉里 佩吉的白痴写的。这家伙从十月开始,每周平均写来五封信。有趣的是,他是美国人(或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