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奶奶。
那是我。镜子里的我。我――年老色衰,满脸皱纹,神情枯槁。
爱德华站在我的身边,镜子中也没有他的映像,他如此可爱,永远保持着十七岁的模样,这一切令人如此痛苦不堪。
他把冰冷完美的嘴唇贴近我消瘦的脸颊。
“生日快乐。”他呢喃道。
我突然一惊,猛地醒了过来――眼睑突然睁得大大的――大口地喘着气。又是一个多云的早晨,一缕缕熟悉的昏暗的灰色光线取代了梦中令人眩目的阳光。
只不过是个梦而已,我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个梦。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闹钟冷不防地响了起来,我又吓了一跳。闹钟钟面角落里的小日历显示今天是九月十三日。
尽管不过是个梦而已,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至少预示着什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就要正式地步入十八岁了。
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在整整一个完美的夏天里――我曾度过的最快乐的夏天,那是任何地方的任何人曾经度过的最快乐的夏天,当然,那也是奥林匹克半岛历史上最多雨的夏天――这个令人沮丧的日子却秘密地潜伏着,等待着迸发出来。
而现在它突然袭来,其打击比我恐惧的情况还要糟糕。我能感受到这一点――我变老了。虽然每天我都在变老,但是这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更糟糕,而且是可以用数字计算的。我十八岁了。
而爱德华永远都不会变老。
我刷牙的时候看见镜子中的脸庞并没有改变,这着实令人惊讶不已。我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试图在象牙般的皮肤上寻找即将到来的皱纹的蛛丝马迹。不过,我脸上唯一的褶皱是额头上的,虽然我知道,如果我能够让自己放松一下的话,它们就会消失不见。但我做不到。我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在焦虑的深褐色眼睛上方形成一道直线,呈现出忧虑的表情。
这不过是个梦而已,我再次提醒自己。只不过是个梦……但也是我曾做过的最糟糕的噩梦。
我没吃早餐,就急匆匆地想尽可能快地跑出家门,但我没能完全避开爸爸,因此不得不花几分钟时间假装高兴。看到他给我的那些我要他不要买的礼物,我认真地努力露出兴奋的表情,但是每次当我不得不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就要开始哭泣一样。
在开车到学校去的路上,我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奶奶的幻景――尽管我不会把它当成自己――但是却很难把它从脑海中驱逐出去。除了绝望我毫无感觉,直到当我把车开到福克斯高中后面熟悉的停车场,发现爱德华仿佛一尊美神大理石雕像――那位被遗忘了的异教神――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抛过光的银色沃尔沃轿车上。我的梦没有公正地对待他,他比梦境中更加迷人。爱德华每天都会等我,就像往常一样,他现在正在那儿等我呢。
绝望暂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奇迹。即使在我与他交往半年之后,我仍然不敢相信我配得上如此这般的幸运。
他的妹妹爱丽丝站在他身边,也在等我。
当然,爱德华和爱丽丝并没有血缘关系(在福克斯流传着这样的故事,卡伦家族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是由卡莱尔 卡伦医生和他的妻子埃斯梅领养回来的,他们两个人太年轻了,不可能有十几岁大的孩子),但是他们的脸庞蒙着一层如出一辙的苍白与朦胧,双眸也闪烁着同样奇异的金色光芒,淤青般的阴影笼罩着深深的眼窝。爱丽丝的脸庞像爱德华的一样,美丽得令人惊叹。在知悉内情的人心中――就像我这样的知情人一样――他们的相似之处正是他们真实身份的标记。
一看到爱丽丝在那里等我――她黄褐色的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中握着一个银色包装的小方盒――一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我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告诉过她我什么也不要,无论是什么,我的生日不需要礼物,甚至不需要别人的注意。显而易见,此刻他们完全无视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