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被天星拉回家,一个人躺在西屋的炕上呼呼大睡。这时候,东屋里,姐妹仨在秘密开会,两个妹妹轮流给虎子下蛆。
天星说:“大姐,这虎子也太不像话了!说是出去躲几天,原来和小日本儿交上朋友了,那个亲热呀,搂着脖子箍着腰,反了天,该治治他了!”
天月说:“不是我说,自从他回来,家里安生过吗?每回他一进家门,不是鸡飞,就是狗跳,吃饭还巴唧嘴,说说他吧,嘿!还吹胡子瞪眼。”
天好这个大姐还是总想护着虎子:“吃饭吧唧嘴这事吧,也不能怨他,咱爹也吧唧嘴儿,随根儿,还说呢,老二,你也吧唧,就是轻了点。”
天星说:“就说他回家住的这些日子吧,洗过脚没有?你进西屋试试,掀开门帘呛你一跟头,说说他还犟嘴,说草原上水少,不洗脚是养成习惯了。”
天月说:“脏就脏点吧,心眼子还学坏了,我才知道,那天二姐给我洗头盆里放了兔子血,是他出的坏主意,你说他三姐对他怎么了?至于这么恨我?现在不治治他,赶明儿个还不给你上房揭瓦呀?”
天好还是尽量替虎子说话:“这冤家,是该治治了,不过我说要治他,不是因为吃饭吧唧嘴、不洗脚,作弄人,我是恨他和日本人交朋友。”
天月说:“你怎么治?说说他,嘴里噼里啪啦的,你说一句,他有十句等着,说大了,抬腿就走人,没法子。”天星出孬点子:“要我看,咱不能零碎戳弄他,治就治个狠的,给他捆起来,动动家法!”
天好还是不太愿意下手,在找借口:“那谁去捆绑他?虎子学得一身好武艺,一般人舞弄不了他,就是咱三个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天星这回要来真格的:“别给他长威风了,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掀翻在地!”天好这才下了决心:“对呀,你当过江帮的把头,还怕他个嫩兔子!拿出你的捆猪绳子,给我捆了来!”天月嘴上的劲儿大:“对,二姐,给他捆来!”真要去捆,天星又打起小九九:“我自己去也不是不行,可我不愿一个人得罪了他,要去咱们一块儿。”天好拿出了大姐的派头:“那行,一块儿去!”
虎子还在睡觉,三姐妹拿着绳子,蹑手蹑脚进了虎子屋,发一声喊,一起上手捆虎子,到底把虎子捆结实了。虎子从梦中惊醒,不知咋回事,他喊着:“姐,你们要干什么?”
天星凶巴巴地说:“干什么?自从你回来,毛病一身一身的不说,还和仇人交朋友,怎么劝你也不听,今天,三个姐姐要给你大刑伺候,过过堂!”天好缩头当尾巴:“对,今天就是要给你灌点辣汤,教教你怎么做人!”天星挑了头,还要拉个垫背的:“今天谁也不要当好人,都得下狠手,一人给他一个耳刮子,得罪人的事不能叫我一个人干。长者为先,大姐你先来吧。”
天好说:“那我就不谦让了。”挥起巴掌,落到虎子脸上却很轻。天星说:“大姐,你这也叫打耳刮子呀?看我的!”说着,一巴掌上去,竟把虎子的嘴打出血了。天好心疼了:“我的妈呀,你这是打耳刮子吗?怎么下手这么狠呢?”天月说:“你这是熊瞎子拍地瓜呀?”天星说:“老三,不用说我,你还没打呢,你打完了再说。”天月说:“打就打!”挥起巴掌,轻轻地落下,竟然把虎子嘴角的血抹去了。天月这会儿卖乖是头一份儿:“虎子,你看我和大姐是怎么打你的,二姐是怎么打你的,这三巴掌你品出点味儿来了吗?”虎子说:“品出来了。”这时候,天好、天月把虎子的绑绳松了。
天星火了:“你们俩当好人,把我卖进去,太不够意思了!”天好说:“你当你是块好干粮啊?”虎子问:“今天的事,谁是主谋?”天月说:“还用问吗?除了你二姐,还能是谁?”天好说:“就是她!”天星说:“虎子,别听她们胡说!”姐弟四人正闹腾得欢实,外面传来零星的枪声。他们冲出屋门看发生了什么事。
姐弟四个趴在院墙向西看,这时,陈大户急匆匆走来。天好问:“大叔,哪里打枪?”陈大户说:“我的妈呀,那些日本孩子为争夺一个姑娘,火并起来了,死了两个,那个小野和高桥都被打死了!”说罢又急匆匆走了。虎子哈哈大笑:“好啊,死一个少一个!”天好问:“虎子,是你弄的鬼?”虎子一脸兴奋的样子:“关我什么事?回家睡觉!”走着又说,“这一夜,事儿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