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浦打量着宋承祖说:“老弟,我怎么看着你面熟?”宋承祖有点吃惊地说:“哦?咱们见过面吗?”左云浦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东北军的……”裘春海一看露了馅,不禁惊慌,他一个箭步窜上来,捂住了左云浦的嘴,左云浦挣扎着。宋承祖大喝:“春海,不得鲁莽!有话好好说。”裘春海放了左云浦。宋承祖使了个眼色,裘春海到院里警戒去了。
宋承祖说:“老哥,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东北军的营长宋承祖,你要想告密领赏,现在就可以把我捆绑起来送给日本人。不过我可告诉你,义勇军的兄弟们知道了,他们不会饶了你的!”左云浦忙不迭地说:“哪里,哪里,我左云浦不是那样的人,你是抗日的大英雄,我敬仰得很呢。”宋承祖说:“我们暂时躲避一下,街面平静了就走,不会连累你,你别害怕。”左云浦说:“我不害怕。唉,听说义勇军被打散了,你怎么敢回沈阳呢?我劝你还是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吧。”此话也确实是一番好意。
宋承祖说:“实不相瞒,我们是想躲一躲,可是有件心事,不得不冒险回来。”“哦?有心事?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宋承祖叹了一口气,终于实话相告:“唉,‘九 一八’当天,我在山东的四个孩子来找我,我们正在照相馆照全家福,日本人炮轰北大营。国难当头,我急着回部队和日本人作战,就这样和孩子们失散了,后来远去吉林投奔了冯占海的义勇军。现在抗日无门,想找回孩子们,回山东老家种地去。左老眼大手大,能否帮着找找我的孩子?”左云浦问:“你的四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三个大的都是姑娘,天好、天星、天月,最小的叫虎子,是我的独子。”左云浦听罢大吃一惊,心里想,事情怎么就这样巧呢?虎子竟然是他的孩子!他不动声色地应承道:“哦,好说,我一定帮你找,找到你的儿子,一定亲自送到你手里。”他又装做真心地问,“哎,你住在哪儿啊?到时候怎么和你联系?”宋承祖说:“落魄之人,居无定所,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正在这时裘春海走进屋里道:“掌柜的,日本人撤了,咱们走吧。”宋承祖对左云浦拱手:“那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看宋承祖走了,左妻惊恐地问:“云浦,虎子的爹找来了,你怎么不把孩子还给人家?”“你知道什么?他要是知道我把孩子送到溥仪那儿了,还不宰了我?”
宋承祖和裘春海出了左云浦家的大门,上街没走多远,迎面正巧走来一个穿警官制服带护兵的人,此人就是左云浦的学生、伪警察局副局长金子顺。宋承祖和裘春海不敢和金子顺对脸,只是无意似地往另一方向偏了一下头,算是和金子顺擦肩而过。金子顺成了日本人的狗,那鼻子尖得和狗差不多。他职业性地回头看了看,好像也没发现刚才过去的俩人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带着护兵推开左家的大门,走进院子,一直闯进客厅。
金子顺大咧咧地坐下,对左云浦说:“云浦,有日子没来看你了,近来可好啊?”左云浦冷冷地问:“子顺,你刚才是怎么称呼我的?”“我称你云浦啊,不对吗?”左云浦说:“我敢说不对吗?不过我记得以前你拜我为师学书法,称我左老师。自从靠上了日本人,你出息了,这称呼就变了,先是左老,后来变成老左,今天变成云浦了,你干脆叫我小左得了。”金子顺怪笑:“你看看,挑礼了不是?这样不是显得亲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