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们也没有用砍土曼,用挖战壕的小锹和小十字镐,后来让铁匠张峪科把打铁炉子就支在地窝子边上,把小铁锹和小十字镐回炉打成大铁锹。给我们挖过地窝子的维吾尔人,铁匠阿吾东来看张峪科打铁,他认为张峪科打的铁锹开荒时不好用,让打砍土曼。张峪科还不服气,认为自己在口里也是种地的,铁锹挖地是最有效率的,结果阿吾东就和张峪科打赌,阿吾东用砍土曼,张峪科用铁锹,两个人在一小时内看谁开荒多。阿吾东个子不高都有五十岁了,张峪科五大三粗的不到三十,两人比赛开荒引得大家都来看。一开始,张峪科凭着一身力气挺快,半小时之后就不行了。再看阿吾东挥舞着砍土曼不紧不慢的,刨下去,拉起来,扭转身,抛出去。整个动作浑然一体,潇洒无比,这哪里是劳动呀,像舞蹈。如果放下砍土曼,空着手比划就像打太极拳。干到得意处,阿吾东老人甚至可以一只手把砍土曼抡起来,一刨一拉另一只手接住,随着惯性往身后一甩,动作优美无比。一小时后,张峪科服了,拜阿吾东为师,为战士们打砍土曼。后来,全团的铁匠都学习打造维吾尔人的砍土曼了,汉人的铁锹在开荒时被淘汰了。
砍土曼开荒快是因为新疆的土地干燥,挖下去甩出去都不粘土,你要是在口里试试,挖下去你甩不出去,砍土曼就不行了。砍土曼一天下来可以开七八分地,快的可以开一亩。当时,有一个砍土曼大王一天干十多个小时,开了四亩地,全团都轰动了。
由于土地里不含水分,砍土曼甩出去扬起一串灰,上万人挥舞砍土曼开荒那扬起的灰尘你可以想象,那真是遮天蔽日呀。当时已经是5月的天气了,单衣还没有发下来,战士们穿的都是棉衣。早晨和中午的温差很大。早晨冷,穿着棉衣还可以,到了中午就热得受不了。太阳非常毒,荒原上没有一棵树,晒得头皮发麻。
开始,热也不好意思脱衣服,因为除了棉衣和棉裤,根本没有穿内衣。别说内衣了,连裤衩都没有穿。如果脱了棉衣那就是赤身裸体。开始,大家还讲讲军容,后来只能甩掉棉衣赤膊上阵,再后来不知道谁带的头,把棉裤也脱了,光着尻子(屁股)在那里开荒。团长见了在晚上收工时还表扬了他,说我们现在就是一穷二白,我们就是要光着身子开发新疆,建设新疆。
这下好了,第二天大家都脱光了衣服。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队伍呀,成千上万的人光着屁股排列在荒原上,雄壮无比。在弥漫的灰尘里,人和大地浑然一体,成了一种黄色,只有胯下那一点是黑的。每挖一砍土曼,下身的那家伙就自由地甩一下,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特畅快。平常那家伙在裤裆里由衣服包裹着肯定是甩不开的,脱光了衣服,那家伙突然自由了,甩得像拨浪鼓似的。
有的战士就不像话,早晨那家伙硬撅撅的还想耍流氓。当然也耍不了流氓,因为在上万人的队伍中没有一个女人。你耍流氓谁也不怕你,男人和男人难道拼刺刀?其实,耍流氓也耍不了多久,你不用理它,到了下午干活累了它也就不耍流氓了,垂头丧气的。看一个人开荒是不是卖力,别的都别看,就看那下面,如果干了一天的活它还神气活现的,那说明开荒没有卖力气。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脱光了衣服,我们连就有一个不脱光的,我一说你就知道了,秦安疆就没有脱光。秦安疆是大学生,觉得自己很文明,坚持不脱。不脱有几个严重后果,一是大家对你更好奇,都盯着你。全连人都脱就你不脱,你长得难道和大家不一样?难道你是女扮男装,大家都希望奇迹出现,巴不得队伍里出现个花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