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就听到芳草的哭声了,还有把头爷嘎嘎的笑声和哗哗的倒酒声。英子打个哆嗦就悄悄退出去,一路小跑跑回了杨十一住的屋子,喘了几口粗气,打了几个冷战,看眼手里还托着山鸡和狍子的小腿,想想挺惊险又忍不住哧哧笑,又去开了门把狍子的小腿使劲丢出去,却看到徐彪子挺着青肿的脸正好回来进了小院。英子嘴一撇,骂一声:跑骚狗!砰一声关了房门,又哗地闩上了房门。
英子坐在炕边啃着那只清炖山鸡,吃着,想起把头爷康武汉说芳草的那个东西里要淹死几个爷们,还要淹死一个糟老头子。英子停嘴不吃了,放下山鸡扳着手指算几个汉子和芳草睡过觉,一下算出那个有茶水味的糟老头子是马龙九。那几个爷们是谁呢?有徐彪子,这是肯定的。还有哥――杨十一,英子就站起来甩手叹气。她在屋里转几转就担心杨十一快要死了,回来就死定了,就想怎么告诉这个哥呢?对,追上杨十一,和哥一起逃了得了。
英子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子。她在屋里扫瞄了几眼,把几年来赚的金砂、龙洋和铜钱分别打在小包袱里,又去杨十一的屋里翻出几十两纯金块也打包袱里,把小包袱缠腰上。再穿上件老羊皮袄。低下脑袋看看显不出缠腰上的小包袱,就放下心了。她在出门时还想带上其他东西,又想这是偷偷逃跑,不能太显眼,就找个空篮子提上,装成去花屯一户人家串门子的样子,去大院里的马廊牵了匹白马,牵着白马挺胸昂头往大院落的门走。
守门的汉子看一眼问:“英子,这是干什么去?”
英子说:“要你管,多嘴多舌的。”
守门的汉子笑笑,看着英子骑上白马跑着走了。因为英子从13岁就一直伺候在把头爷康武汉的女人身边,伺候了把头爷的四个女人了,今年也快18岁了,是出入金厂沟最为方便的一个人。英子纵马跑到了山门前,也用牛气的方法对付了守山门的兄弟,出了山门,就纵马拐向了佟佳江的江面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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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走了没人在意,但是徐彪子走了就不同了。徐彪子和英子想的一样,没打算偷偷溜出去,只是时间不一样,是在英子走后过了一个多时辰,徐彪子才想好了怎么走出去。徐彪子把一包金子揣怀里,其他的东西都没带,大模大样地拎着一支火铳,骑了马出了金厂沟。他告诉守门的兄弟,是把头爷叫他去猫冬,两个月才回来,叫兄弟守好山门。徐彪子在金厂沟的排位是第四位,在杨十一的前面,是带火铳队护卫保护金厂沟的把头。守门的兄弟自然不去管他,徐彪子也算走得正常。
那时是傍晚时分了。徐彪子纵马出了金厂沟的山门,他掉转马头向金厂沟里看,金厂沟的群山在他的眼中朦朦胧胧的挺远。徐彪子的眼泪流下来了。他十多年的工夫和精力丢在了金厂沟,如今要离开了,有些不甘心。他所做的一切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恐惧而求自保,有一小半的想法才是希望他成事了替代把头爷拥有金厂沟。徐彪子在此刻也想了一下芳草,芳草妖冶好看的脸和玲珑剔透的身体在他脑海中定了下格。徐彪子的心就开始了疼痛。
徐彪子夹马腹使马在原地转了几转,他又不想走了,但这不行。徐彪子了解把头爷康武汉,也知道他远远没有康武汉强大。把头爷康武汉对他动了杀心,今天不动他是时机不到。如果现在是春天开季的时节,他徐彪子就会被把头爷康武汉以破坏金厂沟的规矩为名来一次当众的大惩。这是徐彪子早早想到的结果,因为金厂沟的产出日少,而在康武汉看来并不是他的规矩太恐惧,也不是他不懂经营太无能,而是淘金汉们变得懒惰了,这需要用恐惧手段再来一次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