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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终于进入了旧历十一月,东北大地就冷得硬邦邦滴水成冰了。金厂沟的淘金汉子们就走空了,花屯里做买卖的人也走空了,柳眉儿的鸽子院自然也搬走了。花屯里也就没剩几户人家了。花屯的兴旺要在春天长白山的江河开冻后开始。金厂沟里就只有徐彪子带的那四十多个背火铳看守金厂沟的兄弟了。把头爷康武汉和李疤头呆在小李沟没回来。李四虎却回来了。
李四虎回来时是个傍晚,他进了马龙九的屋子,又马上退了出来。因为马龙九的屋子里飘溢着茶香,透过一道临时的布帘,李四虎看到马龙九正用茶水给芳草洗身子。芳草躺在大木盆里哧哧的笑声不时传出来。
李四虎在门外冻得缩了脖子,守门的两个汉子就去耳房里取了一只炭火盆叫李四虎聚过来烤火。李四虎却叫那个汉子不要出声,龙九爷正睡觉。李四虎也没凑过去烤火,他在院里转圈溜达。时间又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天完全黑了。李四虎听马龙九在屋子里咳嗽了两声,就推门进去了。芳草已经不在屋里了,李四虎想了一下,芳草是从墙上的暗道走的,那是只有把头爷康武汉才能走的暗道。马龙九叫芳草知道并使用这个暗道,芳草的身份单单就是陪马龙九睡觉吗?李四虎想,也许马龙九也有可能选择芳草替代康武汉。
马龙九盘腿坐在炕上摆茶道,炕桌上摆着茶具,茶气飘飘的,挺温馨的一个环境。马龙九指指炕桌的另一边,李四虎也盘腿坐上了炕。
马龙九问:“没找到?”
李四虎说:“干沟的黄家烧成了白地,我问了另外几户人家,他们说有天下午,黄家就着火了。他们赶去救火,但迟了,黄家的屋子已经烧毁了。他们却没找到黄家的人,黄家的人没被烧死,不知道去哪儿了。”
马龙九笑笑,说:“有点意思了,曲老三虽然奸猾,但他想不出这样的招。那个肯嫁给曲老三的女人也必定是个蠢女人,她也想不出这样的招。而且黄家人都参与了这件事,老十一的那个媳妇也许和老十一一样精明能干,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李四虎说:“龙九爷,会不会是十一爷放走的那个胡子带人去了黄家,他们夺去了金砂,捉走了黄家的人又烧了黄家的房子?”
马龙九说:“你这小子,出去几天了,一点没长进,还是那么直接地想事。我来告诉你,黄家人失踪烧屋的事和那个胡子没关系,因为没伤人。如果是胡子干的,他们从曲老三手里得到了金砂,会留下曲老三的命吗?还有,那些山里人家也没看见有人去黄家,也没人来金厂沟找老十一下帖子要去赎人。黄家的房子是黄家人自己动手烧的,这就是告诉想找他们的人,他们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李四虎说:“那,龙九爷,我没想到这一层。龙九爷,曲老三他们是怕十一爷追杀他们,才那样干的吧,那以后怎么办?”
第六章 变故
马龙九又笑了,说:“黄家的人也许不是怕被老十一追杀,而是想利用金厂沟的规矩置老十一于死地。曲老三和黄家人与老十一也许有什么仇怨。这招借刀杀人用得不错,仇怨也报了,金子也得了。可惜这一招用在老十一身上不灵,因为我不会用金厂沟的规矩惩治老十一。而且老十一那脾气,一向是只认规矩不认人。这事等老十一回来叫他自己去办,这也是给老十一一次活命的机会,更是对老十一的一次我一直想安排又不方便安排的磨砺。老十一如果能对曾是好兄弟的曲老三举起屠刀,那么我在老十一身上下的棋就全盘活了。我也放心地收山养老了。曲老三偷换金砂,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也许真是天意,老天爷都帮我。要不老十一少了这样的一种磨砺,他还会轻信什么狗屁兄弟情,将来会上更大的当。我就算不能放心,也会把金厂沟交给老十一。那样,金厂沟在老十一的手里,以后的命运也就是危机暗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