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怒视一阵,杜小春又觉得没必要再争吵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没有了争吵的必要,况且是当着女儿的面。但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杜小春平静了口气说,你搞清了没有,胡增泉是来干什么的。
马长有当然不知道胡增泉是来干什么的,但他想知道胡增泉是来干什么的。他反问她时,她一时也答不上来,她也说不清胡增泉今晚来是干什么。但马长有逼了让她回答,她只好说,很简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考了第一,他考了第二。可能是他心里着急,就跑来说说,也想打听点消息。
马长有不知道杜小春竟然考了第一。看来副厅高干已经成了现实。当初杜小春报考副厅时,他就觉得有点可笑。他不是可笑杜小春自不量力,而是可笑那么多人都去报考,那么多人就相信那么大那么重要的官也是报考的。当然,他也不是不相信这官不能考,考试的事文件上已经写明,他只是觉得这事有点稀奇,有点不合常理,也不相信这么大的官这么好的事就会突然落在一个平民的头上。反正在他的心里,他就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好事。现在,好事竟然突然变成了真实,而且真实地落在了曾经和他睡在一个床上的弱女子身上。马长有一下有点不知所措。愣一阵,只好去哄仍然在哭的女儿。女儿很快不再哭。他也发现她仍站在他面前,而且也不再说什么,而且平静地看着他。马长有再一次不知该怎么办。慌乱一下,只好说,你现在是大官了,女儿你肯定没时间照顾了,从今天起,女儿就由我来带。你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女儿。
杜小春却一把拉住要转身的马长有,说,你把女儿给我放下,我爱女儿,远远胜过你爱女儿,也胜过爱我自己。你住在那样的地方,你怎么带女儿?你只能把女儿带坏,这我决不答应。
说的也是。哪有不爱儿女的母亲,母爱还是更伟大更深厚一些。女儿还是母亲带好。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再说,母亲眼看就要当大官了,有了当大官的母亲,今后无疑能给女儿创造更好的条件,让女儿受到更好的教育,得到更好的呵护。马长有无声地放下女儿。要转身离去时,女儿却突然哭着抱住他的腿不放,而且哭喊着说不让他再走。他的心一下又酥软苦涩成了一潭碱水。正在他不知该怎么办时,杜小春说,女儿不让你走,你就不能陪女儿睡一晚吗?你急着要走,难道外面还有女人在等着你吗?女儿这么点要求你都狠心不满足她,还说什么你爱女儿,你不觉得荒唐吗?
马长有只好再一次将女儿抱起,无声地抱进女儿的房间。看看表,也该让女儿睡了。侍候女儿睡下,女儿却让他也睡,而且要搂了她睡。马长有只好脱衣上床。
女儿平静地睡去,马长有的心里却像油煎。很快,自己曾经的妻子就要成为人家的妻子,而且要成为他最痛恨的人的妻子。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他知道,如果杜小春嫁给别人,哪怕是嫁给狗,他心里也没这么难受,肉体也没这么煎熬。
不行,决不能便宜了胡增泉,也决不能让他们俩轻易走到一起,即使他们结合到一起,也要给他们留下一点阴影,不能让他们轻松快乐一辈子。
最好的办法,也是目前他唯一能办到的,就是写信揭发胡增泉。把胡增泉的丑行完完全全揭露出来,让上级知道,让群众知道,不仅不让他当什么副厅,就连校长助理,也让他当不成。
马长有还是不能解恨。你杜小春不是嫌我没本事喜欢有本事的当官的吗,我偏要他当不成官,也让你杜小春再尝尝嫁一个平民的味道。
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强烈地刺激着马长有的神经。他又觉得应该让杜小春早点知道这一切,早点让她从欢乐的高峰落到平地,早点让她和胡增泉发生点矛盾。他一下起了床。摸到杜小春的门口时,发现她并没关门,并没对他设防。他的心一下又软了,仇恨也一下化成了伤心。但他还是站在门口,一字一顿地告诉杜小春,他要揭发胡增泉,要为人民纯洁干部队伍,要让胡增泉当不成副厅,也当不成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