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大学 十(9)

马长有再次回到女儿的房间。但这次他清楚了,杜小春的表现,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杜小春确实爱着胡增泉,但也确实不知道胡增泉爱着高歌。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马长有呆站在地上恨半天,又突然想听听对面屋里的动静,听听杜小春是不是在痛哭。却没有一点声音。他估计,如果杜小春不哭,那就有可能是不相信他的话,就很有可能马上过来,追问他这样说的根据。他等着她过来。她如果过来,他不但要详细告诉她事情的原委,还得想办法再敲打敲打她,让她心里也痛一痛,然后把痛转化成对胡增泉的仇恨,转化成对胡增泉更清醒更准确的认识。但等半天,也不见她有任何动静。难道她睡着了?难道她真的不在乎?难道她坚信胡增泉是爱她的?或者胡增泉已经表白了要娶她?或者胡增泉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她,然后说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哄妻子的?马长有不由得有点心慌。他再也撑不住了。他再次来到杜小春的房间。杜小春竟然仍在看书。可见人家是多么的胸有成竹。这个女人!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发展到了坦诚相待彼此无猜坚信对方的程度?不行,他得把一切都细说给她。马长有气急败坏地告诉她,事情千真万确。然后开始详细叙述怎么和高歌转公园,高歌怎么告诉了他所有的秘密。

杜小春仍然出奇地平静,虽然在静静地听,但自始至终表情平静,就像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这让马长有更加沮丧,也更加不解。待马长有讲完,杜小春平静地说,谢谢你讲的故事,不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都很精彩,但我却不付给你任何报酬,因为我没请你来演讲。你还是走吧,免得咱们都不舒服。

看来,和杜小春的婚姻是彻底的完了。完了就完了吧。一股仇恨再次充满了马长有的胸膛,使他难受得要将嗓子胀破。但又不知道如何发作,也再找不到发作的借口。算了,这是何苦!马长有恨恨地转身出了门。

听着马长有下楼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下,杜小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坚信,马长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马长有没有编故事的本事,也没有说谎话的习惯。这个胡增泉,想不到还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狼心狗肺。她抓起电话想问问他,但拨几下号,又觉得没必要。这样的负心狼,他跪着求她娶她,她也不会答应。再说,人家也没向你求婚,一切都是你在自作多情。真的是犯贱。杜小春恨恨地撂下电话,再给自己一个嘴巴,心里再骂自己几句,然后想,也好,也没什么。要来的倒霉事就都来吧,反正她已经有了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备。再说,自己好歹也是一名大学教师,也算有点学问有点本事,自己又不靠任何人养活,何必非要依靠男人才能生存。有丈夫又能怎样,没丈夫又能怎样。一个人过日子,倒也清静,倒也少生些气。杜小春平静了许多,她决定不问胡增泉,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看他怎么说,看他怎么往下演。如果他不主动坦白,不主动来找她,她也再不会搭理他。即使他来主动坦白认错,即使他是在哄妻子在演戏,她也不能轻易原谅他,毕竟他对她隐瞒了这一切。

起来喝一杯水,杜小春决定将计划科长的职务也辞掉。这一阵进入官场,欲望也太多,才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才被人家羞辱才被人家烫伤,也把耻辱一辈子留在了脸上,印在了心里。她再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她突然想平平静静过简简单单的生活。她想,如果这次能考上副厅级,就永远地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如果考不上,就安安心心当自己的教师,每天上上课,清苦是清苦一点,但也安宁安静,也无大是大非大利大害。如果胡增泉来求她?那也要看情况再定。这样一想,她的心完全平静了下来。她决定睡觉,所有乱七八糟的事都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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