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她休息休息吧,也许她太累了。将自己的外套给高歌披上,马长有再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坐下。他决定不去想婚姻的事,好好想想研究从哪里入手。
服务员敲门进来说她们要下班,马长有再看看表,已经零点了。其实他已经叫过高歌几次了,不但叫不醒,摇都摇不醒。马长有将高歌扶起来,但高歌眼睛睁都不睁一下,头也东倒西歪没法竖直。马长有吓一跳。立即将手放在高歌的鼻子上试试,呼吸倒还正常。服务员建议背到外面打个车回去。但把高歌送到哪里让马长有犯难。高歌的父亲也算马长有的老师,但住在哪栋楼马长有不清楚。深更半夜背一个女人回来,又要喊门卫开校门,又要找人问住处,不用别人笑话,自己也觉得荒唐,自己也觉得解释不清楚。
服务员叫来了经理。经理像个经验丰富的大夫,他将高歌的头扶起看看,再摸摸高歌的脉搏,说,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还折腾什么。我们楼上还有房间,你去开一间房让她安安静静睡一晚,睡一晚就没事了。
见马长有仍然犹豫,经理说,现在已经后半夜了,房价可以打五折,一百二的标准间,六十块就可以住到明天十二点。
将高歌背进房间放到床上,马长有长长地松了口气。当将门关好时,马长有一下意识到今天的事有点新奇,也有点离奇,甚至是荒唐。简直就像做梦,更有点像说书唱戏。不可思议的是高歌醉了竟然是这样,就像喝了江洋大盗的迷魂药,竟然像熟睡,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醉酒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记得好像是分田到户那年,村里突然刮起了一股喝酒风。汉子们背一袋粮食卖掉,然后买回一塑料桶九毛多钱一斤的薯干酒。天黑喊一声,全村的汉子们就聚到了一起,然后拼命叫喊了划拳喝。很快,就会有人喝醉。汉子们喝醉没有一个像高歌。他们醉了或者乱骂乱打,或者乱喊乱叫,当然也有拼命哭闹的。记得有次汉子们好像都喝醉了,大家一起跑出屋外,有的拿了脸盆,有的拿了水桶,还有一个干脆将锅提到手里,然后敲着喊着满村子疯跑。有人把鞋跑掉了,有人把衣服跑丢了,但都不管不顾,只顾拼命呐喊着狂奔狂跳。那时他十几岁,谁家喝酒他都跑去看热闹。汉子们也有喝得不省人事的,但不省人事也不躺倒。记得有个叫二狗的喝醉了,歪歪扭扭下了炕解开裤子对着锅台就撒尿。女主人急了急忙去拉,二狗一转身就将尿撒在了女主人的肚子上。女主人不饶了,男主人也醉醺醺地上来帮忙,但男主人不打二狗却打老婆。立即就满屋子打成一片。而高歌喝醉却静静地睡在那里,静得让他心里发慌。
枕头似乎高了一点,感觉高歌出气有点不畅通,偶尔有气憋闷在嗓子里,发出了呼呼的响声。马长有轻轻地扶起她的头,将两层枕头抽掉了一层。再细看她的脸,脸色已经不再发红,而是变成了粉白色,感觉比平日更好看了许多。
他从没盯着看过她。他发现她的皮肤是那样的细腻,细腻洁净得没有一个斑点,如同蜡像馆里的蜡像。马长有禁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将一根手指放在她的脸上。就像导电,绵软软麻乎乎的感觉一下传遍他的全身,连心里都麻成了一片。他急忙收回手,但心里的痒痒却无法中止,而且强烈地希望再摸一摸。这是怎么了。竟然乘人家喝醉不省人事偷偷摸摸地打人家的坏主意。这哪里还像个知识分子,甚至不像个正派的男人。他在心里将自己狠狠骂一通,然后坐到了另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