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确定了,那么领导人选也肯定确定了。如果副组长里有他叶天闻,刘秘书长肯定会当好消息提前告诉他。现在不告诉不提,肯定是没戏了。但让他当副组长的事事先说过,没什么变化人家就不再提也说不定。叶天闻再也压不住急迫,只好直接问领导小组的人选确定了没有。叶天闻心虚了解释说,这件事确定下来,才好确定工作计划。
刘秘书长说,也基本确定了,吕书记挂名任组长,我任副组长兼领导小组秘书长具体负责,还有六七个有关部门的厅长兼了副组长,你也是副组长,负责一些研究工作。
还终于落实了。叶天闻止不住一阵兴奋。只是副组长太多了。龙多不下雨,神多也不显灵。但别的副组长都是厅长,级别当然是正厅。刘秘书长是副秘书长,也是副厅级,这回可能要升成正厅。如果是这样,别人都是正厅,他这个副组长最少也应该给个副厅级,这样就和学校的副校长平级了,也可以算做高干了。真是天降喜事。叶天闻真想在地上打几个滚,然后疯跑着发泄一下。但他还是努力压住了狂喜。他猛然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再自己倒一杯,起身主动和刘秘书长碰杯,然后又一口喝下。坐下后,又兴奋地将两个杯子倒满,再举起杯,说,这回你肯定高升了,来,为你升为正厅级干一杯。
将杯里的酒喝干,刘秘书长才说,我是可能要升,可你的事情我没办好。本来我提出至少也给你一个副厅待遇,但书记说你是教授,已经相当于副厅了,就没必要再要那个待遇,再说也没有了编制。我想想也是,就没好意思再争取。
犹如迎头泼了一盆冰水,叶天闻猛然从头冷到了脚,喝下去的酒,也仿佛一下变成了凉水,刚才还热辣辣的肚子也仿佛一下变成了冰箱。但他的脸却涨得通红,全身的血也一下涌到了脸上。他再也顾不得矜持,脱口争辩说,教授怎么能相当于副厅?教授只是一个职称,而副厅是职务。搞研究得往各地市跑,我没有职务,下去人家谁会理我,我怎么来开展工作。
刘秘书长解释说,副组长就是职务,至于级别,那只是一个工资待遇,你的待遇已经相当于副厅了,再重复那样一个待遇,工资也不会重复,所以也没意思。
叶天闻说那不一样。叶天闻说,组长没大小,可以是中央“文革”小组组长,权倾朝野;也可以是工厂的小组长,只管几个人。正因为副组长没有级别,我下去搞调研人家谁知道我是个什么领导,如果人家问起我来,我怎么回答。
虽然也知道官职的重要,但原以为教授会很清高,很矜持,没想到叶天闻会这样看重这个副厅级。这让刘秘书长感到吃惊。给你个副厅级又能怎么样,同样只是个待遇或者荣誉,同样无权无势,和教授这个职称也差不多。这样一心追求功名利禄的人,还算什么教授,还哪里来的心思去搞研究。刘秘书长对叶天闻的敬重一下一扫而空。刘秘书长不高兴地说,你将来主要负责搞调查研究。搞研究人家看重的是你的教授身份,如果说你是个副厅级副组长,人家会把你当成领导,你还怎么再搞研究。
话是对的,道理也是正确的。这点叶天闻也清楚。但就是心里不舒服,就是感到心里难受。都是副组长,凭什么你们都是厅级独我还是学校里任命的正处级系主任,生生差了两级。再猛喝一杯酒,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要不然他还以为我是个官迷,或者以为副厅级真的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如果他是这样认为,他当然不再为我争取这个副厅级了。低头想想,叶天闻说,有些话本来我不好意思说,但你是最关心我的领导,也是我最敬重的朋友,我觉得还是说清楚的好。在咱们国家,几千年来一直是官本位,是否进步是否成才成功,都是以官职的大小来衡量的,比如过去的那些翰林学士,也要被定为几品几级。没有这样一个划分,就很难区分成就的高低。比如大家都是教授,如果你是系领导校领导,人们当然就会认为你水平很高,而且校领导的水平要高于系领导;如果你什么都不是,不管你学问有多大,人们也会认为你一般,要不然怎么什么都不是呢。所以,从古到今都是学而优则仕。我们刻苦学习努力到今天,从大的方面说,是为了国家的富强而努力,从小的方面说,还是想生活得更好一些,作为更大一些。地位越高,提供的舞台就越大,能够施展才能的空间就越大,你的作为才越大。另一方面,你知道,下面那些人就认职务,其他什么职称,他们一概不认。如果没有职务,我怕的是下去没人接待不说,就连起码的情况数据,人家都懒得向我提供,更别说主动汇报主动提出要解决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