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矛盾(11)

 

罗维平像是猜到了她的“阴谋“,花一给她,就躲一边去了,看她脸红得快要跟玫瑰成一个颜色,罗维平笑道:“都说玫瑰代表爱情,在我看来,她代表美,祝我们的女市长永远年轻漂亮。”

苏晓敏嗓子里噎了一下,捧着花,喃喃道:“这份喜悦令我陶醉。”

“看你,又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束花也值得那样?”罗维平解嘲道。

“值得!”苏晓敏很庄重地说。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这束花呢,你来之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换束别的。”

罗维平好像在为自己辩解什么,其实用不着的,苏晓敏心里想,就算他送别的花,她也一样把它当玫瑰。

“快坐吧,赶了这么长的路,你一定累了。”罗维平殷勤地为她拉开一把椅子。苏晓敏说了句“不累”,人却乖顺地坐下了。刚坐下,罗维平就变戏法似地打开了另一只开关,包房里的灯光立刻变得柔情而且暧昧,刚才的强光不见了,换成了酒吧里那种暗暗的红色,紧跟着,就连这暗红也没了,包房一片黑。厚实的窗帘在她进来之间就已拉严,将艳丽的阳光还有天空的色彩全挡在了外面,苏晓敏有一种做梦的幻觉,她幸福地闭上眼,今天这惊喜,令她既开心又眩晕,她有一种被幸福击穿的感觉。

只听得“啪”一声响,罗维平打着了火机,随后,烛光摇曳,等苏晓敏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面前多出一个小蛋糕。蛋糕的样子可爱极了,是只调皮的小兔,踩在月亮上,翘首巴望,一双眼睛能传神。

“谢谢您,维平。”苏晓敏平生第一次,唤了罗维平的名字,她能听得见心腾腾直跳的声音。

罗维平的目光动了一下,似乎含着某种期待,又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听到苏晓敏改口唤他的名字,他嘴唇动了动,像是使了很大的劲,才道:“晓敏,真心祝你开心、快乐。”

“谢谢。”

这顿饭吃了有三个小时,罗维平推开了所有的工作,到后来,他把手机也关了。苏晓敏也学他的样子,关了手机。中间他们谈了许多,从老领导巩一诚谈到他们的相识,从省府今年的几项硬任务谈到东江面临的困境,后来又谈到向健江,谈到陈志安。罗维平娓娓而谈的时候,苏晓敏做出专注的样子,听得很投入,偶尔,她也插进话去,说一些不同的意见。苏晓敏感觉到,今天这顿饭,罗维平不只是给她庆祝生日,更重要的,是要为她解开困境。其实,她也没觉得自己被困住,眼下工作虽是被动,但她相信有办法解决,毕竟,她到东江才三个多月,一切都只是开始。她更想听的,是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种话,哪怕罗维平过分一点,她也能接受。偏是,她想听的,罗维平一句也不说,自从话头打开以后,罗维平就一直谈工作,谈怎么才能做好一个市长。苏晓敏听到后来,心里就有些不乐了,学着骂瞿书杨的口气,在心里偷偷骂了句罗维平:“死人,你就不知道人家想听啥啊!”

罗维平像是成心要折磨她,明明看到她眼神里流露着渴望,流露着热盼,话头就是不往那方面转扯,急得苏晓敏直挖心。好不容易听他把一个话题谈完,苏晓敏插了一句:“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按说这是一个信号,女人要是想听暖心话,一般是从说知心话开始的,罗维平像是没反应,语气平静地道:“就那老样子,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我担心的,还是你在东江能不能打开局面。”

“有你的关心,一定能。”苏晓敏紧着表态,她是想把工作的话题打住。工作的事什么时候谈也可以,今天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她目光殷切地望住罗维平,心道,别谈工作了啊,求求你。

罗维平似乎浑然不觉,仍然郑重其事劝诫她:“别那么乐观,地方工作跟上面不一样,你还是谨慎点。

苏晓敏轻叹一声,这人咋就这么不开窍啊!

罗维平后来说起了荣怀山,这才把苏晓敏的兴趣重新调动起来。罗维平说:“怀山同志是东江的一面旗,他为人正派,工作扎实,勤勤恳恳为东江工作了一辈子,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苏晓敏心里不太认同,嘴上却说:“怀山同志的经历我也是才知道的,他这一辈子,的确不容易。”

“不只是不容易,是艰难,但他是一个乐观的人,东江书记就在会上多次讲,要我们学习怀山同志这种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东江书记真的讲过?”苏晓敏敏感地问出一句。

罗维平不动声色地笑笑:“讲过,还不止一次呢,前几天省委中心小组学习会上,东江书记还讲到怀山同志刚参加工作时的一段经历,那时候,苦哇。”

“那时候的事,东江书记咋知道?”苏晓敏似乎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想问个究竟。

“哦,忘了跟你说,东江书记以前也在部队,听说他的老上级,就是当年怀山同志舍身相救的那位团长。”

苏晓敏长长地哦了一声,到现在她才明白,罗维平转一个大弯,给她讲这番话的深层用意了。

罗维平依旧装作随意地道:“最近听说,怀山同志对东江的工作不太满意?”

苏晓敏装不住了,起身,为罗维平的杯子续满水,也为自己添了水,然后坦然地视住罗维平:“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你我之间,用不着拐弯抹角。”

“我没有拐弯抹角。”罗维平为自己辩解。

苏晓敏笑了一下:“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替你说,是不是觉得,我和健江应该成全他,给他儿媳妇一官半职?”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