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生活(5)

无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实际年龄,净肉都已经熟透了,不光是为了安全空间这个功利目的,就是为了本身的生理需求,他也无法再忍耐这种在单身宿舍干耗的日子。正在这个时候,师傅猪尾巴要拉他到乡下去挑媳妇:“再不找个老婆憋死你,你看看你这身胚子,壮得像个牛犊子,没个老婆怎么得了?走,跟我回村去,大姑娘有得是,随便你挑。”

带班师傅猪尾巴是本地人,一生就好一件事:饮酒。他向往的共产主义就是:“一瓶酒,再加一条猪尾巴。”于是大家就都叫他猪尾巴。

爱喝酒,又没钱买酒,猪尾巴就偷喝班组的保健酒。保健酒是防止发生氯气中毒用的,据说,轻度的氯气中毒,马上喝点白酒,能够减轻中毒症状。他们工作的岗位,离不开氯气,也就避免不了氯气泄漏,组织上就评定,这种岗位要配备保健酒。净肉发现过几次,猪尾巴偷保健酒,就着他上班带的卤猪尾巴喝,但是净肉没有揭发他。猪尾巴从理论上属于他的师傅,净肉思想好,追求进步,却还没有达到把师傅出卖了换政治利益的水平。他知道猪尾巴家娶了个娘家人都靠他养活的老婆,自己没孩子,生活却仍然困难,爱喝酒,又买不起,每个月自己分得那一份保健酒全给了猪尾巴,每次给猪尾巴保健酒的时候,他都要一本正经地叮嘱一句:“师傅,别再偷喝班组里的保健酒了,让组织上知道了不好。”

猪尾巴便板正了脸一本正经地否认:“胡说,谁偷班组的保健酒了?”不过,说归说,猪尾巴还是收敛了很多。什么东西过量都不好,爱喝酒,又喝不起正经酒,散装白酒还有劳保酒质量低劣,甲醇含量高,很快就毁掉了他的生殖功能,至今也没能制造出一个孩子来。猪尾巴每每喝高了之后,就会揪住工友倾诉:“妈的,我的本钱花完了,真成猪尾巴了,说是没有吧,裤裆里还有那么一根,说是有吧,就是竖不起来,你说说,怎么回事?该咋办?”

他自己没有了男人的本事,可是,对给别的男人拉纤保媒却兴致奇高,乐此不疲,恨不得给这个世界上所有男光棍都配上一个女人他才过瘾。猪尾巴要拉净肉回村挑媳妇,净肉心里愿意,面上不好意思,谦让了几句,就半推半就的跟着猪尾巴回他的村里去了。

猪尾巴居住的村落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可惜太穷,家家都是土房茅屋,低矮的墙围子大都是用芦蒿扎成的,连一个像样的院落都没有。猪尾巴告诉净肉,村里大部分村民都是他的本家。净肉在猪尾巴家住了两天,混了几顿农家饭,除了吃饭睡觉,猪尾巴说话算数,带着净肉满村子乱窜,走东家串西家,家家的姑娘都被他吆喝出来,让净肉挑选。这个村子挺穷,姑娘一个个穿着显然不知从哪里现借来的不合身的衣裳供净肉挑选,反倒把净肉弄得满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点像流氓。

尽管衣装土气、朴素、上面打着补丁,可是女孩子一个个眉清目秀、皮肤细白,身体健美,让人难取难舍。净肉挑花了眼,不知道该要哪一个。猪尾巴替他下了决断:定下了他那隔了八道弯的远房侄女赵树叶。赵树叶长得在净肉眼里基本上完美。身材高挑有如春天的杨柳新枝婀娜多姿,配净肉膀大腰圆的个头正好像大榕树边长了一棵茁壮的凤凰木。赵树叶的长相是这座村子传统的眉清目秀,皮肤是这座村子传统的白皙细嫩,反正这个村里的女孩儿都挺漂亮,在净肉心目中,哪一个都够得上给他做老婆的标准,既然猪尾巴说这个合适,那就这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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