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钧躺在双人床垫上。燕子坐着,不紧不慢地点上一支摩尔,开始正式给严钧上课――讲述她蓄谋已久的一揽子宏伟规划。
燕子说来圣保罗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大赦什么时候开始还说不准,没准儿还要等上个把月,没准儿时间还要拖得更长。如果整天这么在家耗着,大眼瞪小眼地干等着大赦总不是个办法。这里开销特别大,她给严钧往北京打了几个国际长途就花了300黑奥,买这张床垫又花了500黑奥,这屋子一个月的房租又是300黑奥,再加上吃吃喝喝,换算成人民币挺吓人的。
她说黑奥是巴西的货币,美金和黑奥的比价是1比,花出去1黑奥差不多就等于干掉了1美金。她来圣保罗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什么都省着就扔出去快2000美金了……
严钧腾地一下从床垫上坐起来,他没想到圣保罗竟然有这么大的开销,没想到巴西的黑奥这么厉害。他想到了自己远渡重洋来到圣保罗,身上只剩下了800美金。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燕子说不出话来。
燕子不去看严钧继续说,在圣保罗的大街上买瓶水就1黑奥,差不多就1美金了。她说她也看明白了,既然花出去的钱离谱,那么赚进来的钱也就跟着离谱。在圣保罗不少中国人提着一包货到街上卖,走到哪儿卖到哪儿,每天还能赚到几十黑奥,一个月下来,提包也能提出个一两千美金。再有就是摆地摊,找个地儿铺块布,摆上点小商品一蹲,一个月也能蹲出个1000多美金。
她说提包或摆地摊都是下贱买卖,但也是白手起家的生意。大多数来圣保罗的中国人都是穷哈哈过来的,没什么钱,都从提包或摆地摊开始,熬过几年攒出点钱,再开上一家店,就算是上道儿了,一个月能稳稳当当赚上几千黑奥,没准儿还能赚得更多呢!
燕子抽完烟,低头捻烟头,严钧插空说,在圣保罗提包摆地摊每个月都能赚上1000多美金,要换成人民币就是1万多了,这样干上几年,就是大款了。他打算明天就去提包或摆地摊,甭管多苦多累,几年下来熬出一笔钱,混上个国外身份证,再回国也算得上衣锦还乡了。
他越说越兴奋,心中又不免有点疑惑。他不知道燕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刚来圣保罗一个多月,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燕子不紧不慢地又点上一支摩尔说,我不会跑到圣保罗这么远的地方来开玩笑,我说的全都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没准儿还给提包的和摆摊儿的收入说低了呢。再说了,这算什么,圣保罗的中国人还有“跑桥头”的呢。三月25街的商品全是从巴拉圭倒腾过来的。在巴西和巴拉圭的交界处有一座桥,这座桥是走私货的必经之路。巴西的联邦警察在桥头稽查,但联邦警察并不是斩尽杀绝,他们放一批截一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私货能不能从巴拉圭过来,就看能不能顺顺当当从桥头“跑”过来了。
她又说,不过,跑桥头的风险特别大,被警察抓住了,连本带利就全玩完了,风头紧的时候,还有可能被判上个一年半载的。但是,要把货给跑过来弄到了三月25街,一次就能赚个万儿八千美金,一个月要是连跑几次不出事儿,就是几万美金。
说得严钧又兴奋起来,睁大眼睛看着燕子。
燕子看严钧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故作平静,说,我知道这么多,都是赵三儿说的。赵三儿刚来圣保罗的时候身上就100美金,在街头流浪过,在大街上睡过,差点饿死。后来,摆地摊、提包、跑桥头、开店什么的他都干过,现在人家这些都不干了,开始跑起人头当人贩子了。巴西要大赦了,他办过来多少人不知道,反正咱俩是人家经手给办过来的。办个人过来能赚多少钱,人家也不说,但肯定是道肥差。那小子的车那么亮,比他的人都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兜里没点钱能开上皇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