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熊包问李莎莎。
李莎莎迟疑地回答:“不知道,还是先找个住的地方。你呢?上哪儿去?”
熊包:“你跟我一路吧。”
李莎莎没有吭声,提起行囊,默默地跟在熊包身后。街上虽然灯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她却仍然觉得胆怯,只能跟着熊包走。她不知道,如果这会儿没有熊包,她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的夜里该怎么办。
熊包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到海边上去玩儿,人家都说晚上滨海大道的夜景最漂亮。”
李莎莎他们每天晚上要工作到下半夜,一直到吃夜宵的人都走光了,才能打烊休息,到了那个时候,夜景灯大部分都已经关闭,而且他们也累得浑身瘫软,根本不可能有闲暇和闲情去海边看夜景。今天晚上有了时间,却没有心情,李莎莎担心今晚到哪里去安顿自己,担心明天到哪里去找新的工作。可是,熊包这难得的长句子表达让李莎莎根本没有拒绝的力量,她点点头,跟在熊包的后面朝公交车站走去。
熊包抢过李莎莎手中的行囊,让李莎莎空着手轻松:“怕啥子?有我呢。”
他没有说什么事有他呢,但是李莎莎却很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切都有他,包括今晚的住处、明天的工作和今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熊包六个字:怕啥子?有我呢。居然让李莎莎的心情瞬间就豁亮起来。她下意识地挽起了熊包的胳膊,觉得从这一刻起,熊包就成了她的依靠。
李莎莎的举动让熊包激动极了,他不想让李莎莎跟他挤着公交车去看海边的夜景,转身拦的士。为了李莎莎这样的女孩儿,花多少钱熊包都会毫不犹豫。一辆汽车晃着大灯驶了过来,灯光刺眼,熊包也看不清是什么车,一个劲朝人家挥手示意停车。车停到了熊包跟前,熊包愣了,这不是的士,是一辆奔驰350。奔驰车的前车窗摇下了去,一个留着平头的精壮汉子讥嘲满脸地问:“哥们儿,打车啊?上来吧。”
熊包尴尬地笑着道歉:“对不起,没看清。”
车后门打开,郝冬希从车里钻了出来,没有搭理熊包,问李莎莎:“小妹,你们这饭馆怎么了?好像没开张啊。”
李莎莎闷闷不乐:“打架了,今晚上不开了。”
郝冬希惊讶地问李莎莎:“你们这是干吗?”
李莎莎幽幽地说:“下岗了。”
郝冬希哈哈大笑起来:“搞笑吗?你们也下岗?”
郝冬希的意识里,下岗属于国有企业职工失业的专用名词,这家横行大酒楼明明是个体,员工被开应该叫炒鱿鱼,所以从李莎莎嘴里听到下岗了就觉得好笑。熊包对郝冬希嬉笑很不以为然,梗着脖子乜斜着他,满眼都是穷人对富人的那种忌恨神情。
李莎莎在前厅当服务员,郝冬希经常过来买煎蟹,虽然这个老板干你老干你老地挂在嘴边,粗粗咧咧的,可是从来不为难服务员,有两次给他找零头,他不要,让李莎莎自己装起来,李莎莎老实,从来不敢装,都老老实实地交到柜台上。李莎莎觉得这个人挺好,纯朴的她也比较少穷人对富人的本能仇视,耐心地给他指点:“从这往里边走,还有一家叫公园煎蟹的,老板是东北人,牌子没有横行响,煎蟹做得比横行大酒楼还好,真正吃煎蟹的都到那一家,你到那家买吧。”
熊包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那家没有横行煎蟹做得好。”
他不是对李莎莎略显殷勤的话语不满,也不是真的认为横行煎蟹比公园煎蟹好,因为,他就是横行酒楼煎蟹大厨,否定横行的煎蟹水平,就是否定他的厨艺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