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们 第一章1(1)

许鹏展忽然发现,夫人邢小美的手指一夜之间竟流光溢彩起来,除了大拇指和小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上都戴满了金光闪闪的戒指,有白金有黄金,白金上镶嵌着钻石,黄金上镶嵌着翡翠,夫人邢小美正对着灯光高举手指得意地窃笑。许鹏展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在自己家里看到这一幕,他真会以为这个女人疯了,疯得找不着北了。

这是后半夜的三点钟,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许鹏展入睡前多喝了一杯水,水很快分解成尿液进入了膀胱,他被尿憋醒了,想去卫生间小解,忽然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愣了一会儿,半晌没有吱声,他想看看夫人邢小美还会对手指的流光溢彩有什么更出格的反应,自从到县里任职,他难得回家住一个晚上,夫人邢小美虽为县长妻子,但独守空房的寂寞许鹏展是知道的。邢小美仿佛命定就是守空房的女人,她大学毕业后嫁给许鹏展时,许鹏展远在边疆工作,他们一年才能相见一次,偏偏邢小美的身体对地理环境特别敏感,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到了边疆,又呕又吐几乎要折腾一周的时间,等两个人都有了精力和心情亲昵的时候,返程的时间又到了。邢小美曾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怀不上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两次,最后竟阴差阳错地流产了,眼看生育的最佳年龄就要过去了,邢小美有一年夏天专门请假去丈夫那里休息,一呆就是半年,发现怀孕了就躺在床上不动弹,直至胎儿稳定才从边疆返回工作单位,生下一个女儿叫可心。可心快十岁的时候,许鹏展才从遥远的边疆调动回来,靠了邢小美大学的同学郝从容丈夫的关系进了市政府机关,两年以后又安排到县里任副县长,仍是靠了郝从容的丈夫。许鹏展从心里感激着自己的夫人邢小美,深知没有邢小美也就没有他许鹏展的今天。

邢小美对许鹏展的要求并不高,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爱我”,让自己的丈夫爱自己,是一个正常女人最正常的要求,许鹏展也就利用工作之余的所有时间爱着邢小美,尽量安排回家住宿的时间,可基层工作忙起来昏天黑地,邢小美有大量的夜晚仍是独守空房,寂寥地面对一盏又一盏的孤灯。偏偏女儿可心又去了寄宿学校,邢小美工作之余便显得没着没落,经常挂在她嘴上的口头禅是“真无聊”。幸而邢小美在这座城市有两个关系很不错的大学同学,一位是郝从容,另一位是祁有音。而这两个女同学中,邢小美与郝从容的关系又走得最近。首先是郝从容的丈夫是市委机关领导,邢小美的丈夫是他手下的卒子,邢小美可以近水楼台;再者是郝从容天性比较浪漫,爱穿时尚靓丽的服装,喜欢文学戏剧,爱看电影,更爱收集影碟,大学时就是校园里的校花,三十五岁才嫁给市委领导吴启正,那时她是报业的名记者,婚后进了市文联搞创作,后来又当了作家协会主席,可一本主旋律的小说也没写过,倒是对三毛琼瑶的作品津津乐道,偏爱李商隐和李清照的诗词。有次邢小美询问郝从容与丈夫吴启正的关系,郝从容淡然地一笑说:他是他,我是我,你没听说那句俚语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像你这样整天把夫君挂在嘴上的女人,如今真不多见呢。你要有自己的生活啊。

邢小美每逢与郝从容通完电话或者见过面,内心都会对现实生活产生一种新的向往,特别是郝从容那句叮嘱如圣旨一样铭刻在她的心中:“你要有自己的生活啊!”

我自己的生活那该是什么样的生活呢?邢小美独对孤灯的夜晚就忍不住问自己,后来终于有一天她想明白了,所谓自己的生活就是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就喝什么,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喜欢戴什么就戴什么。她细数了一下,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几乎没有,只喜欢吃水果,还不敢多吃,水果糖份多,她怕发胖;喝呢,咖啡不是首选,怕失眠,茶叶家里多得摆不下,至今她不知道哪一种茶最适合自己;穿呢,如今身上穿的都是名牌,按郝从容的话说是“没有特色”,女人的穿着不应该在乎什么名牌,而应该注重自己的特色,有了特色才会有女人的分外妖娆;戴呢,女人的戴大多指的是首饰,从前邢小美没有一件首饰,首先是她和许鹏展的经济状况不允许,其次是她嫌首饰戴起来麻烦,特别是做家务的时候,手指上的戒指倒成了细菌繁殖的风水宝地了。但自从受了郝从容的点化,邢小美在丈夫许鹏展当了副县长的第二天,就专程去了一趟香港,她是跟着旅游团队去的,到了香港,导游就换成了地陪,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士,带旅游团队去购买首饰,特意跟女士们说:女人要多为自己买首饰,只有首饰是自己的,房产属于夫妻共有,一旦离异,女人是得不到全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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