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红不想跟对方兜圈子,没怎么寒暄就直接点题。
“范主任,我听说你们要让马一明待岗?”
“哎,不要这么理解!”范主任不慌不忙,“我们本来安排他去档案室的,他自己表示坚决不去嘛!现在又病得很重,所以组织上为了让他安心养病,让他歇长假,一年两年都可以,这是对他的爱护吗!”
“这不是……把马一明挂起来了吗?这不就等于下岗待业吗?”
“也不能这么说,跟下岗还是有区别的,起码工资什么的照发。”
石红已经想好了策略,既然是兴师问罪来的,就要理直气壮,就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于是石红气愤地站起身,提高了音量:“你们也太过分了!你们这不是赶尽杀绝吗?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
范主任还是不动声色:“请你不要情绪化!这不是我们个人之间的事儿,我这是代表组织……”
“你别老打着组织旗号!你以为可以无视组织原则胡作非为啊?没门儿!”石红义愤填膺地宣告,“我上有关部门反映你们去!检举你们打击压制有能力的干部!马一明是研究生学历!是硕士!你们竟然让一个硕士待岗!你们……”
范主任却冷冷一笑,拉开抽屉拿出那个毕业证。
“你要不说我还忘了……”范主任把证书往桌上一扔,“把这个拿回去吧,跟马一明说,作假也是一分钱一分货,下回多花点儿钱找个能以假乱真的。”
石红像出其不意挨了一棍子,整个儿蒙了。
石红万万没想到自己花1200元买来的假证会被范主任轻易识破。那天从成人教育学院一瘸一拐地出来,石红情绪沮丧到极点,真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无意中,路边张贴的一张制造假证的小广告引起她的注意,细细看过,石红心里刚刚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烧起来。通过艰苦的讨价还价,石红把价格由5000杀到了1200,最后终于在公交车站把一个红彤彤的毕业证书交到了马一明手里。但石红没料到如今的制假水平仍然如此之低,使以假乱真成为自欺欺人,使灵光一闪变成自作聪明。
范主任嘲讽:“这件事儿你们做得太不聪明了,稍加核实就露馅了嘛!确切地说,这是欺骗组织啊!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啊?……”
石红意识到,转瞬间自己由主动变为被动,方才的气势立刻没了。
“范主任,我……我这么做确实欠妥……”
“这不是妥不妥的问题!你们这是投机取巧!”
“无论怎么批评我都接受!可是范主任,我要说明一个事实……”石红急于替马一明澄清,“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我自己一手策划的,马一明都不知情!您了解马一明,如果他事先知道我这么做,肯定得拦着我跟我打架!出现现在这种结果,我很痛心,我不仅没帮到他,反倒连累了他!”
范主任不以为然:“不大可能吧?自己毕业没毕业马一明不清楚?”
石红解释:“他以为这是学院开的特例,他不知道这是假证!他要知道是假的,根本就不会给你们!他真不知道!”
“行啦,你也甭替他辩解啦!”范主任说,“不管他清楚不清楚,既成事实了——弄虚作假,欺骗组织!你想想,这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单位暂时不给他安排工作,让他在家休息,是对他的保护,你们怎么就体会不到呢?”
“范主任,这么说,马一明就得在家待岗了……”石红觉得很不公。
范主任显得很为难:“这能怨单位吗?我们给他岗位啦,是他自己不去啊!还小病大养要挟组织,而且还弄出毕业证这么个丑闻来!你让我们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