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姜东德就不辞而别,不知去了哪里。这一个月时间,他完全失踪了,没回过家,没打过电话。方云丽很生气,问妹妹姜东德的厂子在哪里,叫你姐夫把他找回来,天底下哪有这种绝情的丈夫啊!
很奇怪,方云雪居然不生气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能做到心平气和,好像这个男人没有踪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方云丽急得上火,两个嘴角冒出一大串水泡,妹妹早产,妹夫连个影子都没有。住了半个月的院,出院时方云雪要大姐到她家里去取存折,方云丽把妹妹家翻了个底朝天,甭说存折,连一张面额超过十块的纸币都没见到。一查才知道,存折上的钱都叫姜东德给取走了。
那一刻,方云雪所有的矜持或者说坚强瓦崩了,她撑不住了,哭得惊天动地,父亲去世她也未曾哭得如此伤心欲绝,把同病室的一个孕妇惊得不敢说话。方哭了一会儿,在方云丽又劝又哄下,方云雪慢慢平静下来,恢复了她的冷静,给单位打个电话。单位派人把医药费送过来,才算解了围。
回到家一看,乱糟糟的一团。方云雪咬紧牙,竭力不让眼泪落下来。方云丽把怀里才十几天的孩子交到妹妹手里,开始整理起屋子来。十几天没人住,屋里的桌面沙发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尘,怕呛着孩子,方云丽要妹妹先进卧室。
方云雪小心地用手触碰着女儿小小的脸蛋,女儿似有感触,嘬起嘴居然向两边翘了翘,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方云雪心里酸酸的,女儿的五官还看不出来长得像谁,她希望跟她更像一点,一个刚出世父亲就失踪的孩子,还是不要有父亲的影子才好。
姜东德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呢?方云雪想不出来理由,如果说他们一开始的结合就是错误,那么他的离开就是必然的,可他为何要选择在孩子出世以后再离开?
方云丽打扫好客厅,又拿着抹布、拖把进来收拾卧室,方云雪冲着姐姐摇摇手,示意不用打扫。方云丽却不听,用湿湿的拖把开始拖地,一边拖一边唠叨:“云雪,你别坐在外面,快到被子里去,你现在还是坐月子,女人月子坐不好会落下很多病根。以后你要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身子骨好了,孩子的营养就跟着有了。东德去了哪里你也不说,家里的钱也没了,你说以后这日子……”没唠叨完,大概发现自己说得有点碎,赶紧住嘴,拿起抹布开始抹桌上的土。
方云雪任由姐姐说,姐姐的照顾叫她心存感激,可她真的没话可说,姜东德的底细她至今都没摸清楚,按说姜东德是不缺钱花的,他承包的那个钢球厂虽说是个烂摊子,可姜东德靠着它向银行借贷了近一百多万的款,这些款项其实并没多少花到办厂上,都在丈夫手里攥着,但他从不往家里拿,可他为什么还要把她辛苦攒的一点钱席卷一空?她想得头痛了,还是没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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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银行出来,方云慧手上的纸袋子里,装了沉甸甸的十七万元现金。心情不一样的时候,世界也显得不一样了。方云慧感到今天的天空又高又阔,比平时睛朗了不少。
可以想像得到,母亲和大哥,还有弟妹们收到这笔钱该是怎样的开心,没有负担的日子,谁过得不轻松呢。按理,她的身心也应该是轻松的,可是,看到初冬的阳光洞悉人间一切似的,恬淡地挂在天上,方云慧忽然泪流满面。泪水滴在手里捏着的那张汇款收据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圆圈,像眼睛似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