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南海轻舒一口气,扔一团卫生纸对二狗子道:“把脑壳擦一下。”二狗子拾起卫生纸,边擦边走到马桶边,转头对陈世华乞求道:“二哥,我歇一会儿,行啵?”
陈世华瞧瞧瞿南海,对二狗子道:“今晚就表演这两个节目。明天管教提号审,问你号子里情况,你就说我们对你都很好,听到没?”
二狗子忙说:“听到哒。”
瞿南海补充说:“你要是乱讲……哼哼!我保你死得成。”
二狗子点点头,哭丧着脸说:“你放心,我不会乱讲的。”
第二天放早风,大家洗完脸,拉完屎尿,一时闲着无事,瞿南海便将铁汉轻轻一碰,说:
“铁伯,你坐在里面看书去。不管风场上发生什么事,你都装作没听见。”
铁汉说:“好好。”转身进了监室。
接着,铁汉听到瞿南海在叫:“二狗子你过来。”
二狗子“咚咚咚”跑到风场楼道下面。
瞿南海说:“你昨天订了十个包子是吧?”
二狗子说:“是的是的。”
瞿南海说:“我现在告诉你,十个包子就是每人打你十拳头,这是号子里的规矩。”
只见二狗子的脸立马成了倒写的“品”字,抖抖地说:“早知这样,我该少要几个包子的。”
瞿南海说:“现在改已经来不及了。男儿讲话三十六牙,说了是要算数的。你就准备吃‘包子’吧。”
没听到二狗子的声音。
瞿南海又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大家拳头很重的。十个人共一百拳,够你受的。”
只听二狗子说:“……那就来吧。”
“不不!”瞿南海忙道,“你双手撑在墙上,把背对着我们。我们打的时候,你不准回头看。”
“好好……来吧。”是二狗子无可奈何的声音。
不一会儿,只听隔壁风场上响起了“咚!咚!咚”的打击声。
那拳骨与肉背的撞击,那“咚”呀“咚”地击打,每一拳都震耳欲聋,每一下都地动山摇。
那“咚”呀“咚”地击打,每十下为一个单元。每个单元结束后,通常有几十秒钟的间隔。开始几个单元,每到停顿的时候,铁汉似乎还能听到二狗子轻微的呻吟。打到第八个单元时,铁汉便只听到击打,听不到呻吟。
铁汉突然一惊:“咦,是不是打死了?如果真在号子里打死人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铁汉终于忍不住走进风场,看见二狗子真像一条瘦狗蜷伏在楼道下的墙根下,嘴一张一张,连呼吸都困难了。旁边站着七八个青皮后生,一个个摩拳擦掌,余兴未尽。
铁汉忙朝瞿南海摇手示意。
瞿南海走过来,对他耳语道:“铁伯你莫看,你什么也没看到。”说着又将他拉进监室,轻声说:“铁伯,你不晓得。可以这么说,进来的人没有几个是善良之辈,他们到外面也是风风火火冲冲杀杀的。就说这二狗子,他连公安都敢杀,你说他是善人吗?如果他们进来的时候不把他整个服服帖贴,没三天,他就要爬到你脑壳上拉屎。”
铁汉说:“我是担心你们把他打死……”
“没事。”瞿南海胸有成竹地道,“这家伙经打得很。”
铁汉没再说什么,忽然想到自己运气真好,进来时碰上铁管教、碰上龚勺子;转号时又遇上了向所长、遇上瞿南海。偏偏这瞿南海又是瞿红生的侄儿,看来冥冥中真有一双眼睛在照看着。他庆幸自己平日没干什么损德事,关键时刻自有神灵保佑。否则像二狗子这样,莫说八十拳、一百拳,就是三拳两脚,这条命怕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