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黝黑、体形发福的区委书记张巨海,看到部下不请自来,本能上感觉出来,不是发生了恶性案件,就是煤矿上发生了矿难。
“什么地方?死了多少人?”张巨海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水峪沟煤矿,二十六人。哎!”年轻的王文献像断了半截气,“当初,我真的不想……可是,领导你非要……这下完了!”
区委书记张巨海是何等聪明的人,当即明白了部下咽回去的半截话。
张巨海站起来拍拍部下的肩膀,宽慰王文献:“我知道,当初你不想分管安全生产。可那么安排,我是万般无奈呀!区长是个病秧子,一年光景就住半年医院,什么都指望不上。六个副区长中,两个是上面派来的,眼睛向上,根本不抓工作;两个女同志,纯属花瓶摆设。最后就剩下马志中和你了。”
“老马过的,那是神仙日子!”王文献满肚子委屈。
“是啊!马志中那小子,家里开着个大煤矿,每天日进斗金,心思都在家族企业上,我敢把安全生产这么重要的事靠给他吗?!我这么分工,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张巨海实在万般无奈。
王文献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发红,他盯着张巨海:“书记,我跟你打赌:咱们还没回去,上面就执行问责条例,把我这副区长罢免了,信不信?”
张巨海看到部下沮丧的心情,情绪十分低落:“赶紧回去!我亲自去找市委书记段天生,跟他沟通沟通。”
一阵海风吹来,本来会让人心旷神怡,可这突如其来的会谈,让两人谁也提不起精神。
想起过去张书记对自己的栽培,王文献不好意思再继续为难他:“书记,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心里明白,即使你去说情,也没有用,副区长的官位肯定保不住了。我这么匆忙赶来,是想问你一句:会不会追究刑事责任?”
书记张巨海心里一惊:“怎么?你在煤矿里有股份?不对呀!水峪沟煤矿我了解,那是矿务局托管的一个联营矿。上面的人,利用公家托管个人资产从中捞钱,个人股东凭借矿务局的保护伞生存。里面的股东我都知道,你没有股份的。怕什么?难道……”
王文献赶紧摆手:“煤矿上那些事,哪个挖出来都烫手。这么说吧,逢年过节,他们送个小卡小钱,我没有拒绝过,可大钱,尤其是十万以上的大钱,我根本不敢要!”
张巨海仍然惊诧不已:“那你担心什么?”
王文献虽然身在人生地不熟的海南,可还是本能地看了四周一下,生怕有人听见,小声说:“我怕市里……”
张巨海好像醒悟过来,盯着他问了一句:“市里书记和市长之间……”
王文献点点头。
区委书记张巨海彻底明白了:自己的部下身在旋涡之中,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恶果。
张巨海不由得担心起来:“是啊,书记、市长不和。到了关键时候,一旦发生互相推诿,两人要为了自保,都不替部下说话,你真可能成了这件事的替死鬼。”
“只要不判刑、不开除公职,怎么处理都行!”王文献终于讲出了自己的底线。
区委书记张巨海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转身,同时吩咐部下:“回去以后,你直接到一线处理后事。其他事情,我来办。尤其是市委、市政府和事故调查组那里,我去周旋!”
得知矿难发生的消息,市委书记段天生正在北京考察文化产业。陪同他的人,除了秘书小孙之外,还有市里最大的私营煤矿主之一 ——汇海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赵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