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佟秀丽的儿子出来了,他走到佟秀丽身边,轻声问:“妈妈,您什么时候才跟我一起做作业?今天的课还没有教您呢。”
佟秀丽摸摸儿子的头,疼爱地说:“强强乖,妈妈现在没时间,有客人在,晚一点你再教妈妈好吗?”
强强点头说好,转身进了卧室。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佟秀丽对儿子的态度跟她对段雷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他们的对话也引起我的好奇,佟秀丽难道还要儿子教?我好奇地问道:“你经常跟你儿子一起做作业?”
“是啊。”说到儿子,佟秀丽满脸的幸福,“从他上幼儿园开始我就跟他一起学习,让他回家当我的老师,把每天学到的知识教我一遍,算起来已经五年了。”
“为什么呢?”我有些不解。
“我想从小就培养他热爱学习,因为现在的小孩子,很多不喜欢读书,如果基础没打好,那么到初中、高中以后,学习就会越来越吃力,我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所以我不希望儿子将来像我一样,就想出这个办法。当他把所学的课程教给我,而我又不懂,向他请教的时候,我发现他很有成就感,也因为每天放学回来需要教我,他的心里惦记着家里还有一个学生,所以他在学校就会认真地听老师讲课。我从来不强迫儿子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但我每天抽出一点时间跟他聊天,当然不能瞎聊,要学会从聊天中发现他的优点及爱好,教他如何做人等等,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
佟秀丽滔滔不绝地讲解完毕,我不禁有些震惊,从幼儿园就开始,多么不容易啊!等我以后有了孩子,也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
如此一来,我对佟秀丽稍稍有了些好感。
7
“你也认为苏雪是段正扬杀的?”我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
“这个……我也不知道。”佟秀丽显得有些茫然,“按理说不应该是段正扬,可如果不是他会是谁呢?真是奇了怪了。”
“按理说不是他?”
“对啊,他们的感情很好的,从来没有吵过架,段正扬每天都会开车接苏雪下班,我们公司的同事都知道,说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不过苏雪那个人有时候挺奇怪的,连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拿前段时间来说吧,她总是恍恍惚惚,精神不集中,真搞不懂,老公那么有钱,她还上什么班啊,不像我们家老刘,在机关单位干了六、七年,连个部门主管都没有,就那点破工资,干到死也买不起房子,天知道我怎么嫁了这么个窝囊废,连段正扬一个脚指头都不如……”说着,她变得烦躁起来了。
“苏雪从什么时候开始恍恍惚惚,精神不集中的?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问了她没说。嗳,这事情上次警察不是已经问过吗,怎么还问?”
“呵,随便问问。”我尴尬地笑了笑,问别的,“苏雪有跟你提过我吗?我叫古小烟。”
“没有,没听她说过有老乡。”佟秀丽回答的时候,丝毫没有对我是不是苏雪的老乡表示怀疑。不过想想也是,谁会冒充一个死人的老乡呢?她没必要怀疑。
“听说苏雪出事的头一天,雷雷跟他们闹了脾气,所以才跑来你这里?”
“是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说到这个,佟秀丽开始烦躁了,“每次跟他爸妈生气就跑来我这里,那孩子就是让他们俩惯的,简直无法无天,刚才你也看到了,好歹我也是他的阿姨,可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亏我还供他吃、供他住,真是一头喂不熟的狼……”
说话间,强强出来了,这次拿了一张画着太阳、小河、花草树木的彩色画,“妈妈,您看看,这是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我画得好吗?等一下您也要画的。”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罗天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这是你们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
强强点了点头,罗天继续问:“段雷画了吗?可不可以把他的画拿给叔叔看一下?”
我困惑地看着罗天,不明白他为什么之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现在突然对小孩子的图画感兴趣,不过我不会吱声,因为我知道他不会问无关紧要的问题,也不会做无关紧要的事。
佟秀丽冷哼一声:“他才不会画画呢,他从小就看不清颜色。”
看不清颜色?我有些吃惊,段雷是色盲?
身旁的罗天猛然坐直了身子,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片刻后,他从沙发上弹跳起来,飞快地夺门而出。
我知道他肯定想到,或者发现到什么线索,所以匆匆地跟佟秀丽说了声“对不起”,便追了出去,身后很快地响起佟秀丽尖声尖气的声音:“喂,老乡,雷雷怎么办?”
我一边下楼一边回应道:“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过两天来接他。”
8
罗天走得飞快,我费了半天劲才追上他,气喘吁吁地问他发现什么线索。
他继续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说:“案发现场有一张看似小孩子作的图画,画的是《杨令公撞碑》,我当时以为是段雷画的,还纳闷他那么小怎么懂这个历史典故,现在看来,全部错了。”
“《杨令公撞碑》?彩色的画?”
“对,彩色的。”
“那你当时怎么没找段雷问清楚?”
罗天没答话,皱了皱眉头,仿佛在责怪自己的疏忽。
我换了个话题:“既然不是段雷画的,那你怀疑是谁?”
刚刚问完,罗天的手机响了,我叫道:“你不是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吗?”
他没搭理我,接完电话后,他说光华路旧住宅区拆迁时发现一具砌在墙里的腐尸,他得赶紧去现场。
见他要走,我忙叫住他:“你不去我家了?每次都这样,我妈会生气的。”
“这次可不赖我……”没等他说完,手机又响了,说段正扬从看守所逃跑了。
这下子,他不再管我了,连道歉的话都不说一声,径自奔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我愣在原地,有那么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段正扬逃跑了?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什么要逃跑?怎么逃跑的?难道没有警察看着他?
很快地,我就否定这种猜测,段正扬是杀人嫌疑犯,不可能没有警察看着。
忽然间,我的胸口有些窒息,似乎胸膛被塞满了棉絮一般,随即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自周边慢慢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