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翠儿一下抱紧了他,酸着鼻子说:“哪怕叫我当天王,我还是你的人!”冯彦虎听得动情,宽衣解带,感觉和以往大是不同,身下压着个常委,仿佛档次一下提高了。
第二天,冯彦虎被屋外的说话声吵醒,一看晚了,连忙穿衣洗脸。出来时,曹兀龙已经和周兢在院里说老半天话了。大山里本来就凉,又刮着小风,冯彦虎身子掏空的人,一出来便觉心里颤颤的,想退回去,又不好意思,只得陪着站了一阵。有点打颤了,他打断周兢的话,说:“大队里有救济大衣去拿两件,不要把曹书记冻着。”
周兢答应着,心里正想到哪里找去,曹兀龙说话了:“不要。我不冷。那是党中央、毛主席对广大贫下中农的关怀,我们怎么能要?干部都不能要!你们查一查,哪个干部拿了要退出来!这种歪风邪气要刹一刹呢!”
说得冯彦虎、周兢两个一声儿不敢吭。曹兀龙见冯彦虎冷得打颤,才说到屋里去吧。一边走,一边问周兢:“周支书,你检查过没有,你这个支书当得合格不合格?毛主席号召吐故纳新,你们这个大队吐了多少故,纳了多少新?”
周兢说:“这一段时间没有开除人,也没有吸收人。”曹兀龙说:“没开除也许是没有违法乱纪的,为什么不吸收?这么多的贫下中农,难道就没有几个该吸收进来的?”
周兢说:“我们也想吸收,就是没有写申请的。”冯彦虎接过去说:“怎么没有。吕翠儿就要求入党,要求了好多次了。”周兢吃惊地说:“没有呀,吕翠儿从来没写过申请!”冯彦虎说:“不是写,书面的是没写,可口头跟我说过多次,积极地要求入党。”曹兀龙接过去说:“党章里有规定,口头的也算!你说,吕翠儿同志够不够个党员?”
周兢吭哧半晌,说:“吕翠儿表现咋样,冯主任一本账。”曹兀龙说:“你不要推皮球。冯主任是冯主任,你是你。你先说,我现在问的是你的态度。”周兢为难了,好半晌才说:“吕翠儿,我们倒是考虑过,就是她这一闹离婚,群众有看法,我怕会上通不过。”
冯彦虎要说话,曹兀龙一伸手挡住了,说:“周支书,我们暂时不说她的离婚,先谈谈她的表现。我问你,吕翠儿同志的表现咋样?——她是不是贫下中农出身?历史是不是清白?拥护不拥护党中央、毛主席?拥护不拥护中央文革?拥护不拥护文化大革命?拥护不拥护‘狠批《三项指示》为纲’?拥护不拥护‘农业学大寨’?拥护不拥护‘学习小靳庄’?历次运动来了,她是走在前面的,还是落在后面的?这次大会战,吕翠儿同志表现咋样?听说有一天早饭都没吃就上工地了,是不是事实?这样的好同志,够不够一个党员的标准?你说,够不够?”
周兢被一串问话打得晕头转向,勉强笑了笑,说:“现在的问题是,她一闹离婚,影响太大了,群众有看法。”
冯彦虎要说话,曹兀龙又伸手挡住,笑道:“那你说,吕翠儿主要是闹离婚影响不好,如果不闹离婚,就可以入党了,是不是?”周兢考虑都没考虑就说:“那当然!”
曹兀龙像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得意地笑了,看一眼冯彦虎说:“老冯,你说,吕翠儿同志的思想工作能不能做通?”
周兢轻狂了,不等冯彦虎开口,抢着说:“只要能做通吕翠儿的思想工作,不再闹离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我包了!”
冯彦虎也笑了,说:“那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吕翠儿的思想工作,我和曹书记做,其他人的你去做。”
周兢痛快地说:“没问题。只要冯主任能让吕翠儿回去,那是大功德。”曹兀龙沉了脸:“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主要是从党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不能掺杂封建思想。”周兢连忙说:“那是,那是。”
曹兀龙说:“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现在,你去找一些五六十岁的老贫下中农,叫到大队里来开个会,我要征求征求他们对大会战的意见。”周兢心里说,会战已经搞了半截子了,才征求意见有屁用,但嘴上也只得答应着。
曹兀龙听他脚步声远了,说:“这个姓周的是个大滑!你看这么一点子事,跟我们讲了这么半天条件!这把我们没放在眼里着。这个人我看靠不住,你注意一下,再找一个,把他换掉。”
冯彦虎很痛快地说:“行。我也早就想换。这是田养民培养的,心和咱们离皮子着呢。这个大队班子整个儿坏了,大队会计也不是好东西。我准备一齐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