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竹和黎虹来到工地上,看见文戈还在山上,也就上了山。李锦竹先传达曹书记电话,说:“文秘书,曹书记让你赶紧的马上的把这里的情况整理一份简报送上去。他准备以县委名义转发。”
文戈说:“我倒是想写份东西,怕他不转发。”黎虹说:“什么意思?你想搞什么?”文戈说:“咱们找个避风地方坐吧。我还正想请二位参谋参谋呢。”
三人找个向阳地方坐了。文戈说:“我想把这里的情况写个东西给上面反映一下。我觉得,这次会战,整个是个错误。你们想过没有?这是在为谁会战?”李锦竹笑道:“这还用问,为曹书记造成绩,还为谁?”
文戈道:“对!这是第一点:从动机来看,”他扳下一根手指,“不是为了给群众谋利益,而是为了给个别人造成绩!这是个根本性的错误!毛主席说:‘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可是,曹兀龙的决策不是为人民谋利益,出发点就错了!”
黎虹说:“你是不是太书生气了?谁是为人民的?”
文戈激昂起来,摇头说:“为自己就不对!中国古代都有‘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那可是封建社会!发展到今天,如果还不把‘民’字摆在最前面,能说他是对的?”
李锦竹扁嘴笑笑:“第二是什么?”文戈扳下第二根手指:“第二,决策方法错误。事先没有征求群众意见,也没有实地考察,更没有请专家论证,只是个别领导人空想出来的。”
他扳下第三根手指:“第三,决策本身更是错误。这里有两大点,三小点。第一大点,选址错误。小一,大滩口离生产队太远,哪个生产队都不靠,将来这地由谁种?小二,是胶泥底,不适宜种庄稼;小三,取土距离太远,造地成本太高,取来的又是生土,铺得又薄,庄稼根都扎不下去。第二大点,决策矛盾。到底是蓄水灌溉,还是打井灌溉?要打井,得打在沟里,山上打不出水,可打到沟里,一蓄洪水,井就淤了,所以,这坝不能打,可坝不打,来了洪水,造的地又得被冲掉。”
他扳下第四个手指,“第四,组织实施闹笑话。事先毫无规划,听说领导要来,立即通知上人,人上去了,都不知道干什么,人都像羊群一样!所以,我概括了四句话:动机不纯,方法错误,决策荒谬,实施混乱——你们说有没有道理?”
李锦竹先笑起来:“好好好。大一二三四,小1234,甲乙丙丁,ABCD,观点正确,论据充分。好!”他笑着看一眼黎虹,“不过,黎虹,你说,如果你是曹书记,看到这样的简报你会做何感想?”
半晌,黎虹才说:“你是真的,还是跟我们说闲话?”文戈说:“我想写个情况反映,向地区、省上反映。”
李锦竹苦笑着摸摸头:“我的这颗脑袋咋觉着不太安全了?曹书记叫我通知你写简报,你写这么个东西送上去,我还活不活了?”
文戈忙说:“我这是跟你们商量,将来要写,我只以我一个人的名义写,绝不连累你们。”
李锦竹说:“我不是怕连累,怎么说呢?黎虹,你说。”黎虹说:“别写吧,何必拿鸡蛋去碰石头!”李锦竹笑说:“我还指望你帮我往县上调工作呢,你当了董荐瑞,我的调动也没戏了。”
文戈其实已经下了决心,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大滩口为谁会战?》只是想找个人说说,以免憋得慌。见他们这样,也不想说服他们同意,听李锦竹说调动,趁势转了话题,说:“农办还缺人,我早就想把你推荐给马主任,因为没顾上说,就没吭气。”
黎虹高兴起来,说:“文秘书好好给马主任说说,将来办成了,咱们就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文戈问她的调动怎样了,想起《多雪的冬天》,也问了一句。黎虹说:“这些天心里乱糟糟的,看不进去书,我给锦竹看去了。”李锦竹说:“我看完给你。”文戈不置可否地点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