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兀龙摇一下头,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朱仕第是咱们人!”陈召凤颇感意外,半晌说:“真格?”曹兀龙说:“那没一点问题!”
陈召凤挠挠头:“这我就看走眼了——那么姬建华呢?水泉县的人谁不知道姬是刘钟的人?为啥还报他?”
曹兀龙看一眼门,压低声音说:“这个,你们在外面千万不要说。报姬建华是一计!那是给刘钟他们打个马虎眼,不然名单通不过!”
陈召凤和冯彦虎都“哦——”,刚要说话,有人敲门。冯彦虎开门看时,从外面递进来一只搪瓷圆盘,圆盘里放着两碗羊羔肉,一碟雪白的小花卷。没看到人,只看到一双端盘子的手,腕上的金属手镯“叮——”的发出一声脆响。
冯彦虎接过盘子往里端,陈召凤却只顾往门口的黑暗里看,见冯彦虎关了门,用下巴向外一指:“坦白!谁家的嫩媳妇儿又叫你弄来了?”
冯彦虎眼一瞪:“啥话么?”陈召凤看一眼曹兀龙,说:“曹书记看到了吧,不是我说虚话吧?手手儿比那个花卷儿还白,雪花膏的味道比羊羔肉还香,你能放过呢!曹书记你下个令,以后不叫冯彦虎了,叫冯艳狼!”
冯彦虎端起肉碗威胁:“你嚼不嚼?不嚼我端去喂狗了!”陈召凤赶紧笑着告饶,端过碗来让曹,曹不吃,他才开吃。
冯彦虎笑骂:“羊羔肉都塞不住狗嘴!我不揭发你就好,还向我挑衅!”陈召凤嚼着肉说:“你揭发我的啥?”冯彦虎说:“你干净得很?我问你,你说的是来送抽水机的,你和车队一同出发,车队的人早都来了,你啥时候来?这一段时间你干啥去了?我看书记在呢,给你留面子不讲,你还……”
话未完,公社团委书记叶景珍敲门进来,说:“有的生产队没有锣鼓,供销社有,那些队没钱买,通知明天都要带锣鼓,咋办?”
曹兀龙还没说话,陈召凤先开了口:“老冯,你下一道命令,让供销社先供应上,秋天队里卖了粮再还他们的账不就行了。”曹兀龙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冯彦虎就让叶景珍去办。
曹兀龙还惦着“立杆杆”的事,问陈召凤:“你刚才说你糊涂了,怎么又明白了?”陈召凤把空碗一搁,打个嗝,说:“我怎么明白的?一百台抽水机让我明白的!”
曹兀龙笑:“一百台抽水机怎么让你明白了?”陈召凤自己倒了水,说:“你一打电话,我就明白了。你说给山口公社一百台抽水机,我就知道,这肯定是曹书记一个人做的决定!为啥呢?如果要在常委会上研究,肯定不会这么多!刘钟他们能给你姓冯的一百台?你做梦去吧!所以,我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曹书记一个人决定的。电话接完,我在屋里高兴了半天!这就是曹书记立的杆杆!你不要看这只是一百台抽水机,它说明曹书记事事都有自己的主见,都要自己做主,不会听刘钟他们的,也不让他们有插手的机会!这多有气魄!这才是一把手的气魄!这才是过去戏文里唱皇上的‘乾纲独断’!想当一把手就得有皇上的气派!实际上,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一把手就是个小皇上,你们说对不对?”
曹兀龙心里高兴,但这是赞他,不好直接赞同,只笑不回答。陈召凤又盯着冯彦虎问:“你说对不对?”冯彦虎心里有点勉强,但当着曹书记的面,只得点头应承:“对着呢。”陈召凤强调地自我称赞一句:“当然!人常说,宁给狠汉子坠镫牵马,不给汉子当舅当大。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了,这辈子,我跟定曹书记了!”他挥一下老拳,表示决心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