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伦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开怀的笑声在谷壑间荡然回响。“你简直是要把天上的太阳都装进自己的口袋,这也太……”他突然哑然无声,紧张得似乎要跳起来,全身僵硬,“不会吧?”
“当然会。”
若伦有些语无伦次:“是因为在埃勒斯梅拉的变化?还是因为变成了龙骑士?”
“因为是龙骑士。”
“怪不得加巴多里克斯现在还活着。”
“没错。”
若伦往火堆里塞了一根树枝。尽管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日晒,树枝中依然残存了少许水分或树汁,受炭火一烤,啪的一声轻响,多结的树枝爆裂开来,水分化为蒸汽。
“这个想法太……太宏伟了,太不可思议了,”若伦说,“人总有一死。我们受此指引,受此限制,因此而发疯。如果可以生生不息,还能说是人类吗?”
“我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伊拉龙指出,“我同样也会死于刀剑之下,同样可能会患不治之症。”
“可是,如果避开这些危险,你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如果做得到,当然可以。我和蓝儿都可长生。”
“似乎有些吉凶未卜。”
“没错。眼见跟我结婚的人衰老死亡,而自己丝毫不留岁月的痕迹,我于心何忍?这样的经历对双方都同样残酷。况且,一想到在漫长的岁月里,要一次次地结婚,那简直没法让人开心起来。”
“你能通过魔法让人长生不老吗?”若伦问。
“可以使白发变黑,抚平皱纹,清除白内障。如果不厌其烦,甚至还可以还花甲老人一副弱冠之躯。不过,精灵族一直没找到恢复一个人的心智却不伤其记忆的办法。谁又愿为长生而一次次抹去数十载的记忆?这样一来,每次再生,那注定是一个陌生之人。新瓶装旧酒也不是个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即使拥有最好的健康,凡人之躯的存活通常至多不过百年,或稍长些。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令一个人停止衰老,否则,由此会产生一系列的别的问题……对了,精灵族和人族尝试过无数的办法来阻止死亡,但都失败了。”
“换句话说,”若伦插了进来,“对你来说,与其任由你的心被一人类女性撷取,不如爱阿丽娅,这样更安全。”
“除了精灵,我还能跟什么人结婚?特别是看我现在的长相。”他按捺住往常的习惯,不再去摸自己尖尖的耳朵,“在埃勒斯梅拉的时候,接受龙对我长相的改变要容易些,毕竟他们还馈赠了我很多其他天赋。血盟庆典之后,精灵族对我比以前友好多了。再次回到沃顿国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已变得如此与众不同……我也烦恼不已。我不再仅仅是人类,也不是一个真正的精灵。我居于两者之间,是一个混合体,一个混血。”
“别难过,”若伦安慰道,“对于长生不老,不要自寻烦恼。加巴多里克斯、穆塔、蛇人或帝国的某个士兵,随时可能会给我们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生得意须尽欢,管他明天怎么样,这才是明智之举。”
“我知道,对这种事,爸爸会怎么办。”
“他会一脚把我们踢得远远的。”
他俩都笑了。随即,他们之间再次出现了沉默。这样的冷场经常发生,是因为双方的疲惫和熟悉,反过来说,同样也因为命运造成的诸多差异。尽管来自同一个背景,经历的不同造成双方之间巨大的差异,宛如同一旋律而演变而来的两个变奏曲。
你们该休息了,蓝儿对两个人说,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