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猴子一直在他怀里。他似乎对其他一切都不关心。
塞斯哼了一声,挺直了身子向前走,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跟上。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该再回来。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流沙,无论怎么挣扎,都是越陷越深,现在已无法呼吸,无法脱身。他停下来,呼地转身。“我们一定要找到她。救她出来。”
奥伯莱插着腰。“你真聪明。”大块头用一只胳膊撑着身体。他在广场上和看守打斗时受了伤,仍在流血,“可我们自己还没得救呢。”
像是应了他这句话,他们前方的一扇门响了一下。塞斯骂了一声,向右拐进一条走廊,沿这条走廊能到画师室。他顺着走廊跑过去,在走廊尽头,他找到那儿的楼梯。天花板上有东西滴下来,把楼梯弄得油乎乎的。
阿利科索斯跟在后面,说:“这些楼梯到哪儿?”
“那边有间屋,所有的旧文件在那里烧毁。那儿有一座高炉。也许我们能钻进去……”
他说着已经走进黑暗。楼梯很险。他听见奥伯莱在上面发怒。“说不定我们在里面的时候他们就生炉子了。倒能省不少麻烦。”
他们下到底。黑暗中弥漫着烟臭和灰烬的味道。
猴子发出细微的喳喳声。塞斯嘟囔说:“让他别叫!”可阿利科索斯紧挨着他站住了,小声说:“他在提醒我们。这里有人。”
炉膛里潮湿凉爽。炉顶高高隆起,上面有纵横交错的陶瓷管,那是管道和烟囱。
有水往下滴。
塞斯等了一会儿,问道:“谁?”
他的声音产生了回声,从远处有风的地方传回来,像耳语。
等一切归于寂静,他听见奥伯莱跟了上来,高大的躯体上满是汗水。乐师咔嗒一声从鞘里抽出刀。
“别动,师傅,”一个镇静的声音从他们左边传来,“那玩意儿已经伤过很多人了吧。”
阿利科索斯倒抽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显得很害怕,似乎想转身逃走。奥伯莱一把拉住他。“你是谁?”
塞斯却早已听出来了。
她躺在床上,揉着眼睛。
“那时你在哪儿?现在你在哪儿?难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奥伯莱想干什么?如果你不愿意这样,为什么不阻止他?”
神不能替拜神者承担责任。
答话清晰得令她惊叫一声。尕娅正站在窗前,闻声回头。米兰妮立刻闭上眼,躺着不动。
“他们安全吗?他们逃出去了?”
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在地下。到处是士兵。
“塞斯和你们在一起吗?”
米兰妮,我害怕。我在这儿有个影子。神不该有影子,对吧?
瑞西娅推门进来,朝尕娅轻轻一点头,尕娅走出去,外衣从地板上扫过。他俩在门口轻轻交谈了几句。米兰妮知道他们正看着她。她闭着眼睛,轻声轻气地说:“你必须帮我们。我们是为你做这些事,因为你让我做,现在事情弄砸了。你必须帮我们。”
她发觉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个孩子,仿佛他就是阿利科索斯,而不是什么神。也许真是这样。她不知该想些什么。
没有回答。她躺在那儿等着,却什么也没有。瑞西雅踱进屋,坐在窗前,看着一望无垠的蓝色海洋。
米兰妮舔舔干裂的嘴唇。
她从被单下面悄悄伸出手,在桌上摸到那把小水果刀。
她小心地握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