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荒漠(2)

奥伯莱不见了;只剩他一人在怪叫、燃烧的高炉里煎熬,他抬起胳膊护住头,张皇无措。过了一会儿,一团黑影重重向他撞来,乐师出现在他面前,高喊:“那座悬崖,看见了?上去!”

悬崖倒是有一座,可塞斯已经辨不清方向。他顶着狂风踉跄两步,被奥伯莱一把薅了回来。奥伯莱把他转个个儿,甩在自己身后。“跟着我!”大块头吼声如雷。

他只知道他们向上攀缘。他只看见奥伯莱黑乎乎的背影。大块头双脚踩下的碎石弄得他一步一滑,跌跌撞撞。世界成了狂叫的高炉,震天撼地。在狂风的怒吼中,突然传来一阵喘息般的笑声,更令他毛骨悚然。好一会儿,他才明白那是奥伯莱在笑。他气急败坏,怒目而视。醉鬼也敢笑他。可他知道狂叫的风暴让他害怕,让他仿佛看见他们走到悬崖边上而不自觉,失足滚下,深深落入黑暗。

保持镇静!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沙暴。可那时都是在城里,有高墙深院保护着,很安全。即便是在港口,也可以沿着街道,靠墙和房屋辨认道路。这里,什么也没有。他感到自己似乎被甩出了这个世界,甩入热气、灼人的沙子组成的漩涡,甩入一个深洞,向下,向下。

神仿佛收回了整个世界。

这时,奥伯莱拉住他,高喊:“进来!”

黑暗。峭壁,高大坚硬。他们磕磕绊绊走下去,风暴向塞斯眼里甩了最后一把沙子,生疼生疼的;接着,他能够呼吸了,简直像奇迹。他周遭空廓了。

“我们就坐在这儿等它过去。”奥伯莱的声音带着回音,听起来古怪。塞斯擦擦疼痛的眼睛,发现自己在崖壁深深的凹陷中,崖壁的小缝隙里长满肥肥的芦荟。

他蹲在地上喘息,浑身蒙着灰。衣服里,鞋里,嘴里,耳朵里,都是沙。他扯下领巾,沙从上面纷纷落下;抹一把脸,皮肤的缝隙和皱纹里也都是干沙。奥伯莱也糊了又厚又硬的一层沙壳,一挠头发,结成块的沙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奥伯莱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深呼吸,盯着外面高一声低一声怪叫的地狱出神。他忽然递过酒壶。“喝点儿。你该喝。”

塞斯不由自主地接过来,喝了。酒让他暖和。他把酒壶递回去。“我们会在这里困多久?”

“你比我有学问。难道没有记录?没有风暴数据?没有几百年前做的复杂观察?”奥伯莱笑着喝了一口。

也许有吧,塞斯愤愤地想。“那就等着吧。”

“也干不了别的。只能吃。”

他们带了橄榄奶酪和面包。奥伯莱大声咀嚼;一阵阵沙子吹进来,在食物上落了一层;塞斯慌忙收拾起食物。过了一会儿,他脱口说道:“我们怎么认得出他呢?那个男孩。阿里科特罗会有很多小男孩。我们怎么说服他父母让他跟我们走?”

“就告诉他们呗。”奥伯莱咽下一大口奶酪,“他们会觉得很荣欣。傻瓜。”

“不会那么简单吧。”

“要相信神,书呆子。再说,我有个计划。还有多少钱?”

塞斯在外套下摸到钱袋,打开看了一眼。“六十……七十……”

奥伯莱伸出大手,一把抓过钱袋;塞斯还没反应过来,钱袋里的东西已经撒到沙子上了。“你以为我要偷钱啊?可能要给点儿油水。”

奥伯莱突然停下。

他用手指拨开钱币,从沙砾中拾起那只红蝎子。

他吃惊地看了半晌,又看着塞斯。

“噫。我可能小瞧你了,耍笔杆的。”

塞斯恼了,可努力保持镇静。“我捡的。”他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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