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听说海洋世界最近引进了一条大鲨鱼,我赌你再带我去一次海洋世界。”
“一言为定。”
于是由我倡议,我们几个好朋友的下一次聚会,内容即是游锦江乐园和海洋世界。我们几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20来岁的姑娘游儿童乐园,这真是那儿绝无仅有的一幕。在“过山车”面前,季红真的没有退缩,不过她却看着我们问:
“谁和我一起坐?”
不错,别的孩子都是成双结对或由父母陪着坐“过山车”的。虽然我心里害怕,过去带孩子来时也没敢陪他坐,但我感觉到,如果我不响应,我们中有一个人一定会挺身而出,因为几年前,正是那个人和我一起带孩子来这儿,当我对儿子跃跃欲试的要求避之唯恐不及时,他却将他因害怕赖在地上的儿子一脚踹起来,揪着儿子的耳朵接受他的陪伴去坐“过山车”。
于是我不顾一切地对季红说:“你若不敢一个人坐的话,我陪你。”
季红回答:“不是不敢,有人陪么当然最好了。”
其实季红也没那么胆大无畏,她在“过山车”上撕心裂肺的恐怖的尖叫声远远超过我,下来时面色煞白,虚弱不堪,问她感觉如何,她却无比享受地回答:
“爽死了爽死了,什么时候‘嘉年华’到上海来,我一定要去!”
那时我还没有单独约过季红,每次见面都是集体活动,这显然是我有意为之。也许这是我希望的一个界限,但这种界限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年国庆期间,我做东请几个好朋友聚了一次,照例也约了季红。没想到那晚我们玩了通宵。那天我在西亭一家新开张的五星级酒店订了一个带棋牌室的套间,在那家酒店吃过晚饭,我们先去酒店的歌厅唱歌,唱过歌后回房间打麻将。季红不怎么会麻将,但那晚她表示要学,我便坐在她旁边陪她一块玩,这一玩便玩得没时间了。这期间我曾问过她要不要回去,她说没关系。快凌晨时,季红说眼睛睁不开了,要去里面躺一会儿,便让座给别人玩。有人对我起哄说,你也走开,照顾好季小姐。我就说,那最好了,我也要去躺一会儿。里间有一张大床,还有沙发。季红进去后就扑倒在床上,鞋也不脱,那样子不仅是困,还有酒精的作用。那晚季红也喝了不少酒,打麻将时还和我们一起喝啤酒。我就替她脱下鞋子,盖上毯子。然后我也躺下了。我躺下后在她背后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一摸,她的反应是转过身来,并靠向我。我承认是我先伸手搂住了她。但也许你不相信,我从头至尾就是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没有别的动作,我们也没有说话。我感觉她在我怀里睡着了。我自己似乎也似睡非睡地迷糊了一阵,因为当我睁开眼睛时,我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我第一个反应是隔壁的麻将声,第二个反应是怀里躺着的季红,她那时脸上一片安详,看上去睡得很香。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似乎吃了一惊,然后便轻轻地将搂着她的手臂抽出来。季红睁开了眼睛,看着我。我小声对她说:“没事,你好好睡,我去看看他们。”她脸上静静的,没有表情,但向我伸过一只手来。我握住那只手捏了捏。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她是要我对她表示一点亲热再走,我便俯下身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直起身,看到季红脸上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真是简单之至,又似乎丰富得难以形象,不可捉摸,深深地打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