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压着嗓门的嬉闹声中文昕离开了那些人。
文昕在三楼走廊走向那间她熟悉的办公室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刚才在楼下被那些人一闹，她本来为今天见刘德清调整好的心态有点被搞乱了，她作了几下深呼吸，重新把精神凝聚起来。
文昕来到刘德清办公室时，刘德清正和两个客人说话。那两人文昕以前都见过，一个绰号叫“无麻皮”（姓吴，麻脸），西亭“黑社会”的一个“老大”，刘德清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拆迁工程大都由他承包。不用说，由无麻皮去对付那些令房地产开发商头痛的“钉子户”是最管用的，正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也有个别“钉子户”，既有胆量，会耍泼，又有文化，能上访，无麻皮也不好对付，刘德清就会请出另一个高人。此人就是这时坐在无麻皮旁边的那位警察，新源镇派出所的高所长。
文昕在公司时曾听人说过，一次刘德清碰到一个难缠的“钉子户”，一根筋，他根本不和你谈条件，只要自己的老房子，刘德清手下对他的几次恐吓利诱都被他录了音。此人又是老师，上访材料写得够狠，有理有据，矛头直指这次动迁的合法性。这个人不仅已数次上访到市里，而且还扬言要去京城上访。若再让他这样闹下去的话，弄得不好还要出比延误工期更大的事。于是那位高所长就行动了。几天后的一个夜里，“钉子户”在一家发廊里被民警当场逮住。据说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愿意认罚5000元（通常对嫖娼的罚款标准，据说全国通行），但一点用没有。民警控制了他，拍了照，录了口供，然后通知他的单位（学校）。最后此人被处以行政拘留15天。在这15天里，刘德清笃悠悠办妥了一切。当那个人声名狼藉地出来时，老房子早已夷为平地，他的家人已经搬进了新居，所有的文件都由他的妻子、父母和儿子签了字，他的签字则由妻子代替。他还来不及考虑这些文件的合法性，妻子已将一纸离婚书放在他面前，学校也很快将对他的处理意见通知了他：调离教学岗位，安排去学校花房协助花匠工作。
当时文昕见刘德清办公室坐着这两个人，她就在外间，也就是她以前的办公室呆了一会儿。无麻皮和高所长离开时，刘德清送他们俩出来，看到了文昕，他脸上竟显得若无其事，也没多看文昕一眼。送走了客人，回到办公室时，他也只是视若无睹地扫了文昕一眼，走过她身边时才对她说了一句：
“你进来。”
刘德清进了里间自己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文昕跟他进来后，他又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你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