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会儿打电话给刘德清纯属冲动之举。不用说,当着文昕的面,我一定会在电话里对刘德清破口大骂,可我这样和刘德清撕破脸皮,并无充分理由。文昕既非我老婆,也非我情人,如果说,就因为文昕是我表弟媳,我就要对刘德清提出远高于我所明知的他的实际水准的道德要求,那我真是太愚蠢可笑了。相反,我倒是更有理由该对文昕在新源公司平安度过的这些日子感到庆幸,也许还应该对两年多来刘德清的忍耐和克制表示感谢。今天刘德清忽然出手,肯定有他自己的逻辑,就像我对此事也有自己的理解一样。与其冒失地表态,不如装聋作哑,暂不和他说破此事为好。
于是我把掏出的手机放到桌上,嘴里恨恨地说:“要不是为你考虑,我现在就骂死他!”
不料我刚放下手机,它就响了。我拿起它,呆呆地望了它一会儿。我刚答应自己暂不给刘德清打电话,他的电话却来了。他刚找过文昕,马上又找我。
“喂,老弟,你在哪儿?”他粗声大气地说。
“我在外面。”我瞟了文昕一眼。
“最近很忙啊?一直都找不到你。”
“瞎讲有啥讲头,你太开心,忘记我了。”
“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啊。老弟,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今晚?我倒是也想和刘老板聚一聚,不过今晚我已经有约。下次我请刘老板吃饭。”
不消说,这个电话,是刘德清打来探听虚实的。我这时已没了对他大举讨伐的冲动,倒是有些想作弄他。当然,要我马上答应和他一起去喝酒,这也是不可能的。
挂了电话后,我开始和文昕讨论她当下的处境。文昕的态度是,她绝不会再去新源公司上班,但她面临的问题是,明天她去哪儿?她肯定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金钟来,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她突然之间不去上班?任何一个理由都应该有一段准备时间。据文昕说,对自己这次得到提拔,金钟来的态度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一面他充分表现出来了,尤其是在亲戚朋友面前,无论是碰到人家,还是在电话里,他都会主动告诉人家老婆被提拔了--总经理秘书相当于公司中层干部。而忧的一面,他一直埋在心里,不露一字,但文昕完全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文昕当然心里也有数,金钟来在对待这件事情上表现了多大的谨慎和克制,面对一个地位和身份如此特殊的人物,金钟来显然也非常不愿意轻易暴露自己,说出“愚蠢的话”。他只是将这种疑心,表现为更多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