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帮派凶猛:从伊丽莎白街到《穷街陋巷》(4)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部关于1960年代意大利裔美国人生活的纪录片。当然,它还是对一系列好莱坞类型电影的无拘无束的滑稽模仿——从华纳兄弟公司的帮派电影(gangster film,例如《私枭血》[Roaring Twenties]、《人民公敌》[Public Enemy])到派拉蒙公司的公路电影(road pictures)。莫瑞—乔伊(Murray-Joe)的伙伴关系,显然深受《桑给巴尔之路》(The Road to Zanzibar)中鲍勃·霍普与宾·克罗斯比之间的伙伴关系的启发。这种伙伴关系是斯科塞斯后来很多电影作品中最主要的也是最基本的人物关系。斯科塞斯善于描写充满男子气的同性友谊,而这种关系的原型,便可以一直追溯到霍普和克罗斯比这令人捧腹的一对儿。在斯科塞斯帮派电影的严峻外表之下,通常还隐藏着一层喜剧色彩的潜文本。那些表面上罪恶深重的人,身上总是带有莫瑞这种人的影子,即一方面是个狠角色,另一方面又行为荒谬、语无伦次,经常滑稽可笑地错用词汇。

《你吃亏了,莫瑞!》是从莫瑞自己的视角来讲述的。他回忆了自己40多年来的人生道路。这些年来,他劲头十足地参与有组织的帮派犯罪,从而过上了好日子:打上了时髦的领带,开上了漂亮的汽车。他的主观叙述在无意识之间掩盖了一些事实,与此同时,斯科塞斯的客观镜头又有意识地将被掩盖的事实揭露了出来。就拿乔伊来说,莫瑞对他俩之间持续半生之久的友谊赞不绝口,实际上,乔伊却在每一个关键时刻都背叛了莫瑞:是乔伊让他吃官司蹲监狱,是乔伊睡了他的老婆,乔伊甚至还是莫瑞的孩子们的真正爸爸。可以想像,莫瑞心里并不糊涂,但他选择“相信”乔伊的诡辩。伶牙俐齿的乔伊对付头脑迟钝的莫瑞易如反掌,因此乔伊每次都能凭着花言巧语巧妙地脱身。再说,既然莫瑞“过得不错”,那又为何不得过且过呢?就这样,通过莫瑞的零散叙述,一幅完整的图画拼贴了出来。透过这幅图画,我们既看到了一个小流氓,又看到了一个被污辱和损害的人。有人推测,斯科塞斯给主人公起名莫瑞,是受了梅尔·布鲁克斯(Mel Brooks)电影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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