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是隆夫先生并没有痊愈吧?”
“我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我已经付出最大的诚心诚意了。只要想到他是神经衰弱,再不合理的事我都可以忍耐。我十分温柔、就像照顾婴孩似地对待他。而且世上没有说了还不懂这回事吧?我拚命地鼓励他、安抚他,他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道理对他根本说不通,那些日子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隆夫不和任何人说话,不见任何人,也不怎么进食,镇日关在房间里。不管对他说什么、问他什么,都无精打采,尽是害怕地说:“好可怕,好恐怖。”最后甚至还对美江吼叫:“啰嗦,你懂什么!”然后又沉默不语,就这么日复一日。隆夫的病情时好时坏,这种状况持续了半年之久。
“……我怀抱着明天一定能治好、隆夫明天一定会恢复的心情,才能够坚持下去。但是如果本人没有要治好的意愿,就不可能治得好;既然治不好,我也不可能撑得下去。”
隆夫发病后约半年,昭和二十七年二月,美江终于忍无可忍,离开了家。
“你把生病的丈夫——隆夫先生抛下不管吗?”
“就算把他带走,也无济于事。”
“可是,如果没有你照顾,他连饭都不能好好吃的话……,那不是很危险吗?”
“益山先生,你明白我的辛苦吗?和讲不通的人一起生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你明白吗?”
“这……我不明白。”
“就连禽兽,只要对牠们好,牠们也懂得回应。但是隆夫明明知道,却不肯听进去,教人无从付出关爱。我在这种境遇中,自我牺牲忍耐了半年之久。”
“那又怎样?”榎木津原本一直默默啜饮着咖啡,此时他别着脸就这么插嘴道。
“什么怎样,我……”
“我我我的,生病的又不是你。听好了,半年跟五十秒都是一样的。半途而废的话,跟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是一样的。”
“什么话!我……”
“可是那个人搞不好再一下就可以治好了啊,只是因为你挫败了,才会认定他治不好嘛。根本没有其他大不了的理由或根据。”
侦探狂妄的发言,让委托人的脸瞬间胀红了。“什、什么嘛!那么我之前的辛苦……”
“全都白费了。”榎木津若无其事地接着断定。”而且说到辛苦,那个男的也一样辛苦吧?我反倒要说痛苦的是他,你只是嫌麻烦,觉得腻了而已。而且你一直强调自己的辛苦,但是没有成果的辛苦只是白费。努力不一定总是有回报,而没有回报的努力不值得赞赏!因为没有回报的努力就等于无能。既白费又无能!”
榎木津以格外响亮的声音继续说道:“就算不努力,只要成绩好,就会受人称赞;就算努力,如果不成功,就不会被赞扬,这就是世间的道理。如果只靠努力就能受到赞赏的话,日本早就在奥林匹克运动会拿到金牌了!”
“这是什么话……真过分……”美江轻咬下唇,狠狠地瞪着榎木津。
榎木津的说法,还有美江的心情,益田同样大致都可以理解,但是两边的说辞与益田的想法都不完全一致,所以他决定默默地观望情势。仔细一看,和寅正目瞪口呆地搔着头。益田推测,这种尴尬的场面在这里似乎是家常便饭。的确,侦探的说法完全漠视对方的心情,对当事人来说一定是难以接受,但有一部分确实是切中核心。
榎木津大剌剌地望着窗外,又接着说:“我想说的是,那种事根本无所谓。那个男的会失踪,跟你的辛苦没关系吧?如果你不是来炫耀你的辛苦的,就应该快快说出重点。”
这——说的没错。
美江似乎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