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四情 惧怕 喜欢 沉闷 过瘾

二 年三月二日 说来惭愧 我没有在小学或中学毕过业 虽然在大学毕业过三次 学士 硕士 博士。对考试我算是老手了。又因为在中 小学时留级留得多 我考试的次数超人一等。人家考一次 我要考三次 那时 要不是觉得老师胡说八道 就是觉得上课闷得怕人。为了好奇而发问 被罚企或“留堂”是惯例 我于是魂游四方 好些时逃学不上课 两次被逐出校门。因为十试八不中 对考试大有惧怕之心。这是第一情。

二十一岁到加拿大补修课程 两年后到美国读大学 求学环境与香港的截然不同。在课堂坐?? 可以不举手而大声发问。教授大声回答 “问得好 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样简单 我就认真地读起书来了。考试永远是无聊的事。但当年在加大 学生是可以做英雄的。中期试(通常一科三个)后发还试卷前 教授喜欢在课堂上公布成绩最好的前几名学生。这样容易做英雄 不考个第一才怪。

记得有一次 大名鼎鼎的经济历史教授W .Scoville 正要公布英雄榜之际 我先站起来 准备举起双手 向四周的同学打个招呼。殊不知第一名不是我 同学倒彩之声震耳欲聋 使教授喜上眉梢。在那段英雄日子中 我渴望考试 因为有机会做英雄。此喜也 是第二情。

后来进了研究院 虽然成绩好 但自觉所知不多 而考试愈来愈无聊 觉得沉闷之极。事实上 研究院只有数十个学生 教授们见我在课堂上问得奇 答得怪 考试时答错了也分上留情。我于是专心读书 但可没有为考试而读的。学问于是有点看头。

很不幸 试还是要考。四个博士试 同学们大都分两年考 我但求了事 选在五天内考完。一位教授说我发神经 我的响应 是考试与学问无关 草草了事 作研究写论文才有意思。

四科博士试三科一 一科二 早些时我可能感到失望 但既然觉得考试无聊 沉闷 成绩怎样就怎样。这是第三情。考完第四个博士试 我对自己说 那是我今生最后一试 谢天谢地 此后我再不用考试了。这个想法 只对了三十六年。

七个月前 我答应重出江湖 在《壹周刊》再写专栏。事前我可不知道 《壹周刊》发明了一项新玩意 每期让读者在计算机上选“最受欢迎”的文章。写了几期我才知道这玩意 觉得中了计。读者选择排列 不是考试是什么 二十九年前我已是正教授 今天怎还可以被考的 重出格子江湖 最初的几篇当然写得较好 但成绩平平 显然是因为封笔两年多 与读者隔离得太久了。跟??而来的排名 大有起色 仿佛大学当年。然而 人老了 英雄意气少年事。问题是 我要跟阿康过瘾一下 要他知道我还是宝刀未老。

我于是想出如下的主意 创出一项不容易被打破的《壹周刊》纪录 立此存照。我想 要是我能一连五期排名第一 虽是无聊 却也过瘾。但五连冠谈何容易 战略是需要的。

我采用的第一个战略 是集中五篇自己认为是可以的文章 连贯地刊出。殊不知头三篇虽得第一 其余两篇却排第二。时运不齐 阿康开心之极 哈哈大笑 卷土重来 采用第二个战略。见千禧将至 我决定以千年回顾为题而写五篇相连的文章 要是写得好 连贯地胜出五次比较容易。题目起得好 《惊回首 感慨话千年 》。但细想之下 这题目我只能写四篇 刻意地拖长来写 可能全军尽墨。我又想 要是四篇《惊回首》的前一篇或后一篇得个第一 五连冠就大有可为。

四篇《惊回首》写得很用心 发稿后就去美国与孩子们度圣诞及千禧。到美后不久 知道《惊回首》之前一篇得个第一(之后一篇也是) 就认为阿康非中计不可。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惊回首》的一 二得第一 是人算 但三 四(四写得最好)三甲不入 却是天算了。

《壹周刊》的读者像我一样 很有点无厘头 不容易捉摸。五连冠两试不成 不再试了。想不到 在这两试的过程中 我无意间创了一项比五连冠更难破的《壹周刊》纪录。且听我道来。

《惊回首》的前一期 我第一 有第二 但例外地没有第三。阿康传真给我时挥笔大书 “这期竟然没有第三 摆明是做马 ”我想 暗地里要朋友投自己一票容易(虽然我付不起掩口费) 但要不认识的读者不投他人一票 却不可能。我立刻传真响应 说 “不久的将来 只有一个第一 其他什么也没有 ”

果然 跟??而来的《惊回首》第一篇 排第一 没有其他名次 这个怪现象的唯一解释 是在千年大暇中读者大都懒得去按计算机。愈少人投票 单“一”上榜的机会增加了。

天意也 我却之不恭 我想 单“一”上榜这个《壹周刊》纪录 后之来者充其量只可以打个平手 但永不能破。我又想 阿康若要平这个纪录 他要等一千年才有机会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 感到过瘾之至。这是我考试的第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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