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你否极泰来。”
当事人也承认:“你说得对。”
她一直在喝香槟酒,喝了一杯又再斟一杯,一瓶接一瓶。
那么能喝,不知是几时养成的习惯。
“卓羚,听说你在外国成名了。”
卓羚谦和道:“过得去啦。”
“好人有好报。”
卓羚送上礼物。
心一十分喜欢,立刻找来银相架放好。
“看到你成功,真正开心。”语气诚恳,这才是心一。
卓羚轻轻说:“机缘巧合而已。”
“是,人类受命运大神控制,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身不由己。”
啊,言语中渐见真心,仿佛回复旧时友情。
佣人捧出蟹来,卓羚用手掰开,吃了一个,只觉膏太腻,肉太碎,真麻烦。
而心一只是看着她吃,并不动手。
“给我一碗蛋炒饭吧。”
“卓羚,你还是那么可爱。”
卓羚微笑:“这次看见你,我放心了。”
心一不说话,净喝酒。
“现在的幸福,足以补偿从前的不足。”
“从前?”她忽然哑笑。
桌子上的蟹冷了,有股腥气。
佣人连忙来取走,又蒸了新鲜的出来。
心一仿佛有点酒意,双眼略带雾气:“我也知道珍惜,所以非常努力生活,可是有点太投入了?”
卓羚笑:“你认为该怎样做就怎样做好了。”
“可是,无论白天如何努力,晚上,总是做梦回到老房子去。”
“不要紧,心一,一定会过去。”
心一又前去斟酒:“我总是看见那孩子。”
“谁?”卓羚一时不会意。
“那孩子。”
“啊,是。”
“梦中的他约有一岁大,穿得很臃肿,但是赤足,笑嘻嘻,并不愁苦,好像不会说话。”
卓羚的寒毛忽然竖起来,她也斟了一杯酒喝尽。
“每夜我都做这个梦:有人按铃,我醒来,发觉自己仍住老房子,匆匆开门,门外便站着这个孩子。”
卓羚垂头。
“梦的次数多了,我连他小脚底的厚茧都看清楚,他穿着棉布旧衣裤,有点脏。”
卓羚轻轻问:“是男孩?”
“是。”心一相当肯定,“他在梦中回来找我。”
“心一,过去的事无法挽回,你需释放自己。”
“卓羚你对朋友真好。”
“我无家累,比较空闲,可以关心朋友。”
“你看,无论多么努力,我余生总背着这个包袱。”
卓羚无言。
心一又去斟酒,酒瓶已空,卓羚按住她:“别喝太多。”
她凄苦地笑了:“他一直没有长大,每次开门,他总只得一岁模样。”
卓羚握住她的手。
那天,她们谈到深夜,告辞的时候,已经叫不到街车,由叶教授送卓羚回家。
第二天卓羚决定退掉缆车径租约,她知道以后再也不会回来,就算小住,也可以订酒店。她情愿老房子变成一间托儿所。
再过几天,卓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