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兴公司起于明亡之岁,而秦亡、汉亡、蜀亡、晋亡、唐亡、宋亡,未有会党起焉,何也?以前此主中夏者皆中国汉种,即或有如五胡之乱华,金、元之盗夏,亦不过数十年而已,未能久奸天位,践踏黄龙之裔于裘毡之下也。明太祖传檄四方,曰去毡酪之陋俗,复汉官之威仪。又曰,胡虏无百年之运,民族思想略见于斯,然及其末造,昏主失德,张李横行,外患遂巨,满洲部落乃乘间而取中国,屠江淮,翦闽粤,汉人全部受诛锄而屈服,无复可延残喘之地,而为九世复仇之策之豪杰,乃诡辞诡实,托于子虚乌有之事,以激其忠愤,以广其流传,以冀后世有大英雄起而推广其意,变通其法,以合至大至多至久之会党,一变而为极有思想极有组织极有基柢之政党,此非为私一党计也,实欲为复兴中国计。《大同报》者,实本斯意以布告我同胞汉种者也。
泰东西名哲之言曰:凡欲兴国强国者,必有会党,必赖会党,无会则无团体,无党则无主义。室之无墙也,不可处也;器之无轮也,不可转也;人之无群也,不可立也。故其国之无会党者,其民必散漫,必懦弱,国虽大必蹶,一蹶则不可复振,是故爱国之士莫不以创会立党亟亟焉。夫会也者,所以团众体也,团众人之财以为财则财大,团众人之力以为力则力厚,团众人之心以为心则心广,团众人之才以为才则才多。党也者,所以树主义也,树激烈之义则必思破坏,树和平之义则必思建设,树竞争之义则必思改进,树国粹之义则必思保存,国势有异,政俗有异,故会有万殊,党有万态,然而不论其会之如何团体,其党之如何主义,而皆与其国家兴亡盛衰之故有大关系焉,非虚垂一会党之名号,而绝无表见于天下者也,以视我义兴则如何?
我义兴何所表见于天下乎!不独他人言之惭愧,即自己言之,亦觉汗颜无地也。夫焉有党人数千百万之众,会所二十余省之广,立党二百数十年之久,其会党如是之大之众之长年,为地球万国所无,而竟无一可表见于天下者乎?岂不负此会党之美名,而辱先祖经营之苦心乎!此其故,在于年久而忘宗旨,尤在于散处而不知联络,一言以蔽之曰:有会党之基础,无会党之喉舌;既无喉舌,不独外人不齿之,即会内人亦无复齿之,于是遂成此不识不知若梦若觉之会党而无所事事。
此非独我义兴之罪也,亦时势使之然也。使非生于今日有数十国交迫于中土,携其文明而至,则会党之名不见重于世界,人将以会党为畏途,而我祖先创造此会之苦心必不著,民族思想政治主义亦徒托之盟誓空言,而不视为要义,所谓数十世之仇人,将认为重生父母,舐他痈,吮他痔,不以为耻,反以博其一盼以为荣者,咸以为天经地义之所在矣。幸也当兹二十世纪湍急之潮流,政治界思想之发达,人有同情,民族界竞争之剧烈,国有成说,会党之名,尤为明目张胆,横行无忌,我义兴爱国爱种之宗旨,遂不复可以久匿而不彰,久稳而不发,于是《大同日报》出焉。
《大同日报》之宗旨有二:
一曰改良义兴本党之组织,由私会而升为公会,由民党而进为政党。二曰联合义兴会外之各会,凡有志于救中国者,不论其会之大小,其党之众寡,皆联络之,以期收提携之益,响应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