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这样的女孩,我认识很多。你们从英国来,从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人不好好利用身处异乡的好处?你们离家很远。你们各有特点。你们应该抓住机会,改变生活。”
她凝视他,然后,掀起面包的包装纸。纸粘在桌子上了。她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嗯,你肯定觉得很不舒服。”他说,“要是我想做没什么用的事儿,我家人也就是这样子。”
“我并没有想做……”
“你想要我的夹克衫吗?”他注视她。他的眼神那么专注,她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是赤身裸体的。还有比被人注视更亲密的事儿吗?她把目光转向远处。
“不了,我……”
“一点也不麻烦。就这样,来吧。”他飞快地说。她接受了。她感觉自己毫无拒绝的力量。
他们爬上台阶。台阶湿淋淋的,闪着微弱的光。热量已经开始吸收水分了。她的衣服贴在身上,上衣浸透了,贴在肩胛上,很不舒服。在雨后的静寂之中,她听见他的呼吸,缓慢而又规律。他拐杖用得很熟练,上台阶的时候,他的呼吸之间有微弱的哨音。
“天气好的时候,这里有一个卖板球的男人。板球就是用附近的草茎做的。”他的手指着街上一处平坦的角落,“我已经买了一打了。实在是非常可爱,可惜干了就碎掉了。天气这么湿,它们照样干掉。”
“听起来真可爱呢。”克莱尔说,“我真想亲眼看看。”
他们到了他住的楼,走上破败的楼梯。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我从来不锁门。”他突然说。
“我想,附近一定很安全吧。”她回答说。
他的公寓里,家具非常简单。她只看见光秃秃的地面,一张沙发,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他脱掉了泡水的鞋子。
“老板说,我不能穿鞋进屋。”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细瘦的小个子女人进了客厅。她穿着阿妈的制服――长裤外加黑色的束腰外套。
“这就是我的‘老板’,阿仪。阿仪,这是彭德尔顿太太。”
“淋成这样了,雨太大了!”阿仪大呼小叫地说。
“是啊,太、太、太大了。”威尔回答说。然后,他们飞快地讲起了广东话。
“小姐喝茶?”阿仪问。
“好的,谢谢。”
阿妈进了厨房。
他们还穿着淋湿的衣服,冷,不舒服。他们互相看看对方。
“你当地话讲得很好。”她说。语气并不是疑问,只是陈述。
“我在这里十多年了。如果我不做点让步,岂不是非常尴尬?你觉得呢?”他从挂钩上取下来毛巾擦额头。
“你大概想把自己弄干吧?”他问。
“是的,谢谢你了。”
他进房间的时候,她坐下来。这里有点古怪,开始她还没意识到怪在哪里,后来终于反应过来了。整间屋子里,没有一点点装饰性的东西。没有画,没有花瓶,没有小摆设,或者小古玩。简朴得就像修道院。
威尔出来的时候拿了一条浴巾,还有一条简单的粉红色裙子。
“这个合适吗?我还有几件的。”他问。
“不用换衣服。我弄干就走。”她说。
“哦,我认为你应该换衣服,否则太不舒服了。”
“不用,这样挺好。”
他真的拿着衣服往回走。
“好吧……我在哪里……”她犹豫地问。
“随便哪里。”他说,“只要阿仪同意就行。就是这样。”
“那么好吧。”她从他手中接过衣服,“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要是你想打电话给你丈夫告诉他你在哪儿的话,那儿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