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讯问(17)

她也许是睡着了。但这是一次非常简单的谋杀。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她在,或许是盥洗室的一个小间里等待,一直等着,听着法伦在洗澡。一旦法伦进了浴室,帕多护士就会知道其它学生知道的一切;那就是一杯威士忌和柠檬会在法伦的床头柜上等着呢,溜进她的房间,在饮料里加进点什么,那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可是,什么?在黑暗里干这种事那是叫人受不了的,在没有拿到事实根据之前就先作这样的推理,未免有臆测之嫌。不到尸检报告出来,把毒理学结果拿到手,他都不能确定他正在调查的是不是一桩谋杀案。

他突然改变方针,返回到前一个话题上去。

“对护士佩尔斯的死你感到遗憾吗?”

她又一次张大了眼睛,微微撅起嘴在进行思考,那意思表示出这真是一个相当傻的问题。

“当然,”稍微停顿了一下:“她从没有伤害过我。”

“她伤害过别人吗?”

“你最好去问他们自己。”又是一下停顿。或许她觉得自己冒冒失失地有点傻气和粗鲁。“佩尔斯又能给别人什么伤害呢?”说这句话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几乎只有冷漠,仅仅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有人杀了她。那并不意味着她不会招人怨。有人必定很恨她,想要把她从眼前除掉。”

“她很可能是自杀的。当她吞那根管子时,她便清楚地知道要流进来的是什么,她害怕了。每一个在旁边看着的人都能够看出这一点。”

朱丽亚?帕多是第一个提到护士佩尔斯的恐惧的学生。当时在场唯一注意到这一点的另一个人便是综合护士协会的视察员了,在她的陈述里,她着重指出了那女孩恐惧的表情,她几乎是在强自忍受。护士帕多居然如此具有洞察力真是令人吃惊,也很有趣。达尔格里什说:

“但是你真的相信是她自己把一种腐蚀性的毒药放进了喂食里吗?”

那双蓝色的眼睛又和他的眼睛碰上了,她发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不,佩尔斯每次不得不扮演病人时,她都是怕得要命。她讨厌做这个。她从不说出来,但人人都能看出她的感受。吞咽那根管子对于她来说必定是一件特别糟糕的事。有一次她对我说,一想到要在喉部做检查或是手术她就受不了。她小时候曾经做过扁桃体的切除,那个外科医生,也许是一个护士,对她很粗暴,很深地伤害了她。不管怎样,那是一次可怕的经历,给她留下了对于喉部的恐惧。当然,她本可以向吉尔荣护士长解释,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会愿意替换她,她就不必扮演那个病人了。没有人强迫她。但是我以为佩尔斯认为完成这个示范是她的责任。她是一个特别看重责任的人。”

如此看来,当时在场的任何人都应该能看出佩尔斯的感受。但事实上,只有两个人看到了。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个明显地没心没肺的小女人。

达尔格里什被激起了好奇心,但并不特别吃惊,护士佩尔斯竟然会挑选了朱丽亚?帕多来作自己信赖的人。他以前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这种反常的吸引,那就是长得漂亮的,逗人喜爱的人常常对于长相平凡,遭人看不起的人所具有的吸引力。有时候这种吸引甚至于是互相给予的;他心里猜度着,这种奇怪的互相的吸引造成了多少友谊和婚姻的基础,而却不为这个世界所理解。但是如果希瑟?佩尔斯能通过讲述她童年的灾难希图求得对方的友谊或同情的话,那她真是不幸。朱丽亚?帕多这样的人看重的是力量,而不是弱点。对于乞求同情她只会无动于衷。然而,谁又知道呢?佩尔斯也许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不是友谊,不是同情,甚至也不是怜悯,而只不过是一点点理解而已。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