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裤子憋得鼻清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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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现在给我的第一好印象是到处都可免费撒尿,当然,我不确知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仅此一点,就让我感觉到了改革开放对我带来的最实在好处,我觉得这城市真是伟大极了―――如果你在类似于20多个城市提着裤子憋得鼻清脸肿地到处边跑边骂―――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夸这个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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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得说说我第一次到北京时的情形,那时,我的艰苦生活是这样过的,一日三餐,馒头3个,每个二毛五,饱食终日,用心良多。吃饱了要喝水,前门大碗茶卖两毛,差不多也就是一个馒头,我对这种收费郑重其事地提出过意见,没人听,我就有些生气了,还有,那时的厕所还收费,票价两毛,幸亏后来发现天安门旁边的中山公园门票也只收两毛,这个问题才得以妥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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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地铁站、过街地道对流浪者来说是较好的过夜的地方,可是管得极严,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我已碰上了警察盘问我是不是盲流,而我那时还不认识什么散人高人,我没有要他继续给我解释盲流要自己找钱以供收容遣返―――甚至还可能被打死―――我又不是没有被遣返过。于是,我就把主要精力放在思考什么叫流浪,流是流氓的流,我是流氓我怕谁?不对,王朔可不知道,我还是怕警察叔叔,所以,紧接着的浪字从良。所以,这个词组几乎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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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流浪相近的另外一个字是加三点水的“混”,这字北京通用,风行全国,我在圆明园艺术村落至少每天看见几千人,都在混,有人已吃了5年方便面,终于卖出了一幅画,有人一直在搬道具、配音、或演配角,这些还只是上半身的问题,至于下半身,那就几乎是永远处于饥渴状―――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要是今日你身无分文去宋庄画家村,谁也不会把你多看一眼或少看一眼。而且,据说在那里还有一个女的,什么人他都可以收留你,招待你,每一个从那里回来的男人都在说那个女神的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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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搬道具的工作,剧组在郊县。我只搬道具,不搬弄是非,这很重要,我估计仅仅因为这一点,我就得到了一大批女演员的人缘,一个女主角一边跟我学英语,一边跟我讲与导演睡觉的事,明显是在鼓励我。但我一直喜欢一个人睡,于是我们分开了,分开后我的演艺事业日渐上升:匪兵甲、匪兵乙、土匪小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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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不死,我肯定还有希望,剧组还有一位四川人,老想法训练自己的舌头,最后还是我终于试验出了北京人说话的简易方法,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活动口形,兼练口气,然后是“傻B”练喉音,“我操”练鼻音和唇音,就像成都人口头禅“没得事,好烦哟”。这话连起来味道就长了:“我操你傻B”,北京人不这样说,可心里就这么想的,至于“没得事好烦哟”,确实也就附带说清楚了成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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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电杆穿帮,导演让我去拿“锤子”敲一下,把我惹笑了,事后方知北京人真简单,在他们嘴里,锤子,不是指的那个。而我的同乡一开口就把“导演”叫成“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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