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徐志摩《 偶然 》
喜欢乘火车去远方,看着漆黑的窗外闪过的魅影,总有种莫名的惆怅。
Melody坐在一列不知何时才启程的火车上,车厢内的广播正无聊地放着广告,暖气吹到下半夜时渐渐失去了功效。Melody裹紧了套在外面的羽绒袄,不经意地望了一眼窗外的站台,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小贩在寒风中跺着脚,不远处可以见到零星几个烟头泛出的红色火光,她在收回视线时,悄悄瞥了眼对座靠窗的那个男人。Melody忘记他是在哪一站上来的,只是在坐定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始终捧着一本白色封皮的书,书名叫《 在路上 》。隐隐有寒气从脖颈处往里灌,Melody缩了缩脑袋,往耳朵里塞上耳机,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苏叶突然感到了口渴,将书签插在那两页书之间,轻轻合上书本。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用力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从口腔穿过喉咙灌入身体,舔舔干燥的嘴唇。列车开始缓缓移动,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甚至连列车早已停下都没有察觉。他望着窗外,站台上昏黄的灯光渐渐远去,车轨发出有节奏的咔咔声从车厢底部传来。苏叶注意到了对座那个女人,她正闭着眼睛,耳机里的音量似乎已经开到最大。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睡着吧。苏叶想着,又盯着那个女人看了一会儿,当意识到这种行为很不礼貌时才将目光移到桌面上的书,又抚摸了一遍白色的封皮,轻轻地打开它。
《 在路上 》。
Melody揉揉惺忪的双眼。列车正在黑黢黢如鬼魅般的天地间穿行。车厢内很安静,旅客好像少了许多,刚才邻座的那个女孩看样子已经下车了,只剩下空空的座位和散落一地的瓜子皮。斜对面是一对卿卿我我的恋人,女孩依偎在男孩的肩膀上,在听着男孩讲述些什么,不时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Melody的爱情观很古怪,在得不到时也会嫉妒愤懑,一旦得手却又想尽力抛开,她只想拥有那短暂的满足感。Alex曾说Melody永远不会长大,因为她一直在把爱情当游戏,而且Melody也得不到真爱,游戏中的爱情都是逢场作戏。Melody喜欢那种在漆黑的夜晚躲在被窝里写日记的感觉,手电筒的光线刺得眼睛发酸,狭小的空间弥漫开她均匀粗重的呼吸,“Alex是个很帅的男人,不乏浪漫天赋,懂得体贴人,很会赚钱,是个理想中的王子。”Melody合上日记静静地睡了,她不知道,Alex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爱上一个叫Melody的女孩,很深的爱,宁愿一生只做卡西莫多那样的守护者。之后的第二天,Melody便提出分手。“Alex是个很乖的人,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微笑着慢慢离开。”她没有看到,那双闪亮的眼睛,早已充满了泪水。
Melody刚从法国回来。想到前几天自己还身处优美的浪漫之旅,而如今却挤在喧闹的车厢里于尘土中飞奔,不免有一些嘲讽的意味。巴黎是一个女人最应该去的地方,走在那儿的大街上,不会因肤色的不同而羞愧,那里是自由的天堂。午后的沙特莱广场上,总有年轻的音乐学院学生弹奏动人的旋律,吸引不少行人驻足观赏。西北部的泰尔特尔露天画廊,让人领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殿堂。在奥斯曼大街上,驻足于宏伟的巴黎歌剧院前,兼有的罗马与哥特式风格使Melody感受到神圣的力量。为卢浮宫的古老与神秘而惊叹,蒙娜丽莎倾国一笑,不算艳丽,却尽显雍容华贵;维纳斯的断臂,那才是残缺却妖娆的完美。香榭丽舍尽头,凯旋门矗立在戴高乐广场上,让Melody再度回味血雨腥风的英雄史诗。在巴黎流传一句话:“男人要像好咖啡,既强劲又充满激情。”Melody爱咖啡胜于男人。巴黎的大街小巷散落着星巴克,里面的装修与幽雅环境令人惊叹,一推开门便立刻沉浸在浓浓的咖啡香中。但Melody更喜欢在大遮阳伞下度过温暖时光,面对流动着巴黎血液的塞纳河,看着摩登的金发女郎与英俊威武的法国男子,边玩弄手中的咖啡匙,边品尝小巧的摩卡杯中的简约风味。其实法式欧蕾应用三百毫升以上的专用杯,可Melody却不注重这些。她爱咖啡,是因为咖啡的冲泡恰巧经历了由白到黑,由苦到甜,再由冷到热的过程,像极了令人苦痛却又充满了诱惑的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