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64

村西的小木桥到了非修不可的的地步,昨天,一个孩子一脚踏空,从上面掉里下来,幸亏小河上了冻结了冰,才不致出人命,这要是赶上汛期,就麻烦了。村委会召开紧急会议,各家的户主聚集一堂,商讨对策,一晌午也没有个结果,原因是意见不一,村西说必须马上修,村东却态度暧昧,因为他们很少过那座桥,叫他们掏腰包不太情愿。房三爷就很生气,说现在的人都坏了良心。我对房三爷说,“他们不修,咱们自己修,何必又要开会又要投票,烦不烦!”我开车拉上房三爷和秀大妈到集市上买了七块桦木板,让会木匠手艺的苏怀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前后才花了半个钟头。

村主任为了表示感谢,非要给我们写个表扬信,房三爷说,“你快算了吧,这几个爷们儿不稀罕那个。”把村主任弄得挺尴尬,跟我们握了握手,就走了。后来,我听说,村主任到处散布说,“他们不过是财大气粗罢了,我要是有他们那么多票子,我比他们还大方,我能挨家送一台彩电。”

秀大妈很是为我抱打不平,脸红脖子粗地骂村主任“没人味”,我则很不已为然,一笑置之。这并不表明我有多么豁达,只是说明我仅把这里当做一个客栈,而我也仅仅是一个匆匆过客,随时都可能离去,从此将这里忘得干干净净,甚至留不下什么记忆。“别再去琢磨什么狗屁主任了,眼看过春节了,我们琢磨琢磨过春节的事吧。”我对秀大妈说。秀大妈说她一直呆在乡下,不知道城里过春节的规矩。我说,“我们既然是住在乡下,就照着乡下过春节的习俗过好了。”秀大妈说,乡下过春节要挂灯笼,要贴窗花,要吃年糕……我说,“早就听说你是剪窗花的一把好手,今天叫我见识见识你的手艺好不好?”秀大妈有全套的剪纸家什,都装在一个笸箩里,很快就剪出许多来,贴在窗上的有“招财进宝”,有“双喜临门”,贴在墙上的有“西厢”,有“十二金钗”,个个栩栩如生,令我赞叹不已,“太好了,回头我们给彭哥他们送几张过去,他们一定会喜欢。”秀大妈怕拿不出手,人家笑话,我说,“这是最珍贵的礼物了,他们花钱也买不来的。”

就在这时候,铁木儿来了,一进门便说,“这个年,我要在这里过,不知道你们欢迎不欢迎。”没等我张嘴,秀大妈就一个劲地说,“欢迎,欢迎。”铁木儿又把目光投向我,我赶紧表态说,“我也欢迎。”铁木儿笑了。趁秀大妈沏茶的当儿,她对我说她谢谢我的寿司。在她醉的那两天里,我曾给她送过醒酒汤和寿司,不过,没直接送到她的手里,而是通过她的店员转交给她的。从她阳光灿烂的笑容里,就可以知道,不但她的酒醒了,她的感情似乎也被唤醒了。就在我们接吻的时候,秀大妈端着茶回来了,我们俩马上分开,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奇怪地发现,以前接吻时的激动和狂热已显得十分遥远了,恍若隔世。最明显的不同是,以前跟她接吻的时候,我总要闭上眼睛,只要睁开眼睛,就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在飞,仿佛在一万米高空盘旋,现在不了,现在接吻的时候,我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她,她的眉,她的鼻翼,她唇上边暖融融的绒毛……

秀大妈显得异常的兴奋,她说,“这么多人在一起凑热闹过年,真好。”我知道,她准是想起了她的孩子们,估计,这个春节,他们又不会回来了。

我说,“我们把花枝和房三爷也一块叫过来过年,那会更热闹。”

铁木儿立马举手表示同意。

“好。全票通过。我现在就给彭哥打电话,让他把花枝送过来。”我说。“我们全体出动,到城里去疯狂采购。”

秀大妈说,“你们去吧,我来看家。”

“不成,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我知道,秀大妈一生中只进过一次城,还是三十年前,尽管从这里到最近的那个城市仅有二百公里的距离。

“让马大叔看家,您就跟我们去吧,我还要送您一件您自己相中的春节礼物呢。”铁木儿也劝说道。

“那……我就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别叫城里人笑话咱邋遢。”秀大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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