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9

雪利酒里加一点茅台,味道醇多了,有一种乘冲锋舟从尼加拉瀑布俯冲下去的感觉。不过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其他人拒绝进行这样的尝试。

按惯例,轮流制,隔一天举办一回派对,这次该是原田做东道主了。

彭哥一进门就说起阿拉法特病危的事。“牛津大学有一条规定:不准在饭桌上进行严肃的谈话。”苏怀把彭哥的话题一票否决了。

彭哥仍旧感慨万分地说:“我崇拜过的许多人都已故去,这个时代能称之为伟大的人少之又少了,比如铁托,比如恩维尔 霍查,比如齐奥塞斯库,……”

“故去的还有普拉斯和杜拉斯,我们也只能在永恒的字里行间找到某种安慰了。”铁木儿手持咖啡壶一边倒咖啡,一边说,仿佛是喃喃自语,嘴角还挂着一丝心不在焉的微笑。

就像我的海鱼和苏怀的龙虾一样,原田的派对上最少不了的是电影。今晚的主角是那个叫帕索里尼的意大利人以及他拍的《坎特伯雷故事》。显然,帕索里尼是他的图腾。铁木儿也认为帕索里尼非常有魅力,是个用摄影机写诗的大师。

“不过,我听说帕索里尼是因为猥亵男孩子而被一顿乱棍打死的。”我挑衅似的说道,满心希望铁木儿能带着内疚的样子跟我笑一笑。

然而,她没有,她像是被谁施了催眠剂似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这是一种蔑视。

原田有一台超大的背投电视,是专门用来看影碟的。据他说,他收藏了六千多张影碟,估计,不是吹牛,每次买碟他都是麻袋装。

电影拍的不错,画面像在晴朗天气前往海滩嬉浪一样美。

彭哥又在这期间溜出去了,还管我借了车,他说他的车没油了。

“上周看的是帕索里尼的《一千零一夜》,上上周又是《十日谈》,我都腻了。”我听到铃子咬着苏怀的耳朵说。我知道,她喜欢言情片,尤其对韩剧情有独钟,挂在嘴上的常常是安在旭、金喜善什么的。

圣虹姐悄悄对我说:“今天,我在美容院听来一种草药茶的配方,改天告诉你。”果然,圣虹姐作过面部按摩的脸,特别的光亮。

我对圣虹姐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以往的那种热情,以往我对圣虹姐所说的类似的题目总是兴致勃勃的。

这会儿,我被一道费解的心理学问题难住了:怎样才能让铁木儿跟我讲话,起码跟我讲清她对我的态度何以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电影结束以后,展开了讨论,悄然回来的彭哥谈的最起劲,说帕索里尼的电影旨在告诉人们,性爱是人类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快乐源泉,我一言不发,故意凑到铁木儿旁边,寻找着与之攀谈的时机。

我能闻到从铁木儿头上香波的气味,那是茉莉花型的。我不时地瞟她一眼,我想,两性关系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在同一时间只能看到它的一面,比如现在,我看到的只是她轮廓很美的脸,却看不到她的心。

“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我说。

“对不起,我们没什么可谈的。”她冷冷地说完,走开了。

我被可怜地丢在一边,像一堆垃圾。

看来,我已经丧失了做她情侣预备候选人资格,我灰心了,真的灰心了。不过,我竭力以我惯用的玩世不恭来掩饰我的灰心。

“让我们为帕索里尼干一杯怎么样?”我提议。

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包括铁木儿在内。

那一晚我说的笑话比我二十年说的总和都多,我把我的幽默感发挥到了极致。我尝试着做一个快乐的人,即便有颗枯死的心也要面带笑容。

所有人都被我逗笑了,唯有圣虹姐例外,她大概意识到了我的反常表现,所以说:“最后这一瓶雪利酒,我们干掉它,一人一杯,柯本除外。”

我立即表示严正抗议,“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要受到歧视!”我一定是脸红脖子粗的。

“因为你未成年,我们是为严格遵守‘妇女和儿童权益保障法’才这么做的。”彭哥跟着推波助澜。

苏怀和原田放肆,一人给我一个脖溜,“快点结婚吧,小子,不然在我们眼力就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他们还以为我是个雏儿呢,殊不知我早已是一个经历了许多跋涉的伟大旅行家了,所以一路上的景致不会再给我什么惊奇了。我警告自己,不要因为铁木儿砸了我的招牌,算了就算了,拜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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