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知道我总是会把作业做完的。”小良用恳求的眼睛看着母亲说。
“看把你儿子惯的!”王楚华向丈夫一撅嘴,嘀咕道。
“噢!我去喽!”小良胜利地嚷嚷着。他一下就跳到了屋子外面。
“别回来太晚了!”母亲喊道。
他还没转过街角就听见猪的尖叫声,那声音刺激着他的耳朵,穿过他的鼻子和眼睛,让他手脚搔痒,两腿发麻。小良蹦跳着赶紧过去,想摆脱这猪的叫声。
他刚跨过黑门就看见那只猪被绑着四只脚,放在一张矮桌上,更加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好像在叫小良来救命。小良心慌意乱地站在他的朋友小田旁边,看着猪,不知所措。他看见一个老头光着上半身,胸口长满了黑毛,坐在门槛上,在一块大石头上磨着一把尖刀。
“这是我爷爷。”小田介绍说。
老头转过头来,热情地看了小良一眼,但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你是小田的朋友?”他用非常嘶哑的声音问道,嗓子可能是被酒精烧的。
“是的,爷爷。”小良笑着回答。
老人不再说话,留给孩子们一个古铜色的、结实的、瘦削但却宽阔的后背。
“是我爷爷杀猪。”小田又说。小良没说什么。他看着老人用力在石头上磨着尖刀,不时放在水里浸一下。刀也在叫,比猪叫的声音要弱一些,然而它的叫声更清楚,更坚定,更锐利,如同好多锋利的牙齿。那只猪也在用它淡红色的小眼睛看着刀。它不再叫了,也许是没力气了,但还是微弱颤抖地哼哼着,好像绝望了,只能哭泣。
“它哭了。”小良指着猪让小田看。
猪叫声又响起来,突然更尖了。
“别用手指它。”小田说。“只当它不存在。不然的话,它会叫得更响。”
“它哭了。”小良重复道,背过身去。他觉得有点恶心。
“不!”爷爷摇着头说,“猪不会哭,它是没有感情的动物,它只会叫。不管它是饿了,渴了,还是你轻轻地碰它一下或杀了它,它都一样地叫。”
好像为了说服小良,刘爷爷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不能把它当人看,这就是一块肉在叫,不然,我们什么也不能干了。”
老刘磨好了他的刀,把石头扔在一边,用他又糙又粗的手指慢慢地抚摸着刀刃。接着,他擦去刀上的水渍,在最后一抹夕阳中,仔细地审视着那把已经锃亮锃亮的尖刀。
小良觉得心跳得很厉害,靠近他的朋友问:“你爷爷是杀猪的吗?”
“不,才不是呢。他是村里陶器厂的师傅。对了,我们哪天去看他干活。”
刘爷爷把刀拿在背后,坚定地朝猪走去,而那猪瞪大眼睛,呲牙咧嘴,看着他走近。它的叫声刺耳凄厉,令人无法忍受。
老人围着这畜生转了一圈,轻轻点着头,好像在做下手前的斟酌和思考。最后,他叫小田:“去找一个大盆,叫你爸过来。我们开始吧。”
小田连忙进了屋,很快拿来一个土盆。刘振华也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走出了屋。他们围着那只猪站着。老刘把土盆放在那畜生下面,正好在它脖子那个地方……
小良看着这一切,感到自己已经失控。他着迷似的眼睛离不开爷爷的手,可他两腿发颤,又害怕又恶心,趔着身子往后退。他感到心呼呼直跳着,好像他是一只野兽,回答着猪的叫声,突然充满了死亡的恐惧,但同时又享受着一种恶意的好奇。
“你能帮我们一下吗?”刘振华问小良。
“当……然。”小良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