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房内还未起床。”
余医生连忙进房去,推开房门,品硕看见母亲背着她们躺在床上。
医生把她扳转过来,方月心面如死灰,一额都是汗,医生替她检查,她痛得闭上双眼。
“肋骨折断,你得立刻入院治疗。”
“我没有身份证。”
“那也没有办法,改日再申请。”
“品硕――”
“品硕可跟你走。”
“她的学业――”
“月心,性命要紧,你正咯血,肺部也许已经受损。”
“可怜的品硕――”
医生召了救护车。
不知怎地,品硕没有跟着到医院去,她一个人回了学校。
是最后一天。
校园树影婆娑,时时有不知名昆虫会爬上鞋面,品硕特别留恋这片青草地。
那天,一只凤尾蝶飞上品硕的肩膀,她与它互相凝视,然后,它轻轻飞走。
校工来找品硕。
“阜品硕,你父亲来接你。”
父亲走近她,品硕一言不发垂头。
“你愿意跟我,还是跟母亲?”
品硕答:“妈妈。”
“那你得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读书。”
“我不在乎。”
“那么,稍后我再设法接你们出来。”
品硕忽然问:“为什么百般刁难我母亲?”
他抬起头,有点茫然,然后坚决否认:“不,我很爱你们母女,是我的双手不受控制――”
他蓦地用手掩住面孔。
那双手,与常人的双手无异,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妖异之处。
品硕被带走。
在医院看见母亲,发觉她背部已经佝偻。
过边境时母女一直沉默,只是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他们用盒子里的现款租了一间公寓房子,暂时安顿下来。
品硕在新学校就读。
同学们对她有奇特兴趣。
“你妈妈是寡妇?”
“你父亲在别的地方有太太子女?”
“你妈妈是离婚妇人?”
“你英语程度高,是国外华侨?”
不到一个月,父亲又出现,带来更多的礼物,并且把她们母女搬到华侨新村,把品硕送进国
际学校。
“我已经正式申请你们母女入籍。”
品硕说:“我们在这里生活很好。”
他喃喃说:“真是孩子话――”
他坐着不走。
“我有点人事关系,你们很快就可以回来。最近公司收入好,分了六个月奖金,全在这里。”
他把现金放在桌子上。
“你与品硕在这里,手头宽些好办事。”
母女仍然没有话说。
品硕站在母亲身后,忽然看到妈妈头上满是白发,像一朵白菊般自头顶开出来。
她惊讶万分,人,不是要到七老八十才长白发吗?
母亲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太多太多。
品硕听到父亲说:“多谢你没有起诉我。”
最后,他轻轻地走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品硕问母亲:“人会变吗?”
方月心想了一想:“像我这般懦弱,终身无救。”
“我是说父亲。”
方月心摇摇头:“他很快会故态复萌,他有病,他改不好。”
“那么,我们更加要避开他。”
“靠他给家用,怎么可以不见他。”
品硕握紧拳头。
春天的时候,他们家多了一位客人。
他是一个小生意人,在商场开一爿摄影店,辗转听人家说,方月心是一个礼服设计师,他慕
名前来,希望合作。
“方女士,我有介绍人,丽人公司朱先生及蜜月摄影田先生都是我的朋友,他们向我推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