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风 一(5)

“谢谢,谢谢。”

清流再到刘宅,心情完全不同,她没有再见到刘太太,律师给她看过合约。

“如果刘太太对你的服务满意,会多付一倍奖金。”

算是很公道,清流一挥笔,签下名字。

过几日,她就要乘船往地中海了,以后,以后的日子管它呢。

今天的危急总算已经大步跨过。

“唐小姐,你明日可以搬来住,我先带你去看看房间。”

房间在另外一幢小小屋子内,看仔细了,原来是车房楼下,亦系地库。

清流自嘲地笑了。

始终摆脱不了地库,不如改个绰号,叫做住地库的姑娘,现成就是一篇小说的名字,也许,还能改编成电影。

可是小小楼梯走下去,发觉小房间整洁光亮,可享受半边窗的光线,她又觉满意。

老程说:“每日开饭时间分别是十二时与七时整,迟者自误。要用车,预先同我讲一声。”

“是。”

“希望乘船回来,刘太太继续聘用你。”

清流听了,受宠若惊,没想到老程这样看好她。

他又说:“你不过一时运滞,流落此地,放心,有一日会飞出去。”

清流不敢说什么,低下头微笑。

那日她出去付清房租,收拾杂物。

马太太却恍然若失:“搬走了?”

仿佛有点不舍得,当然不是真的,也许她只是在盘算,下一趟地库该租给谁,男客还是女客,学生还是白领。

只一只小皮箱就装尽了清流的身外物。

其中有一帧小小的母女合照。

清流无限感慨,倘若母亲有知,看到她如此吃苦,必定心如刀割。

她呆了一会儿,把照片收好。

马太太又问:“有人找你的话,说你去了何处?”

清流微笑:“不会有人找我了。”

“万一呢?”

清流仍然笑:“不会有万一了。”

“那么,如果王先生来找,我怎么说?”

清流过一会儿,才想起房东口中的王先生即她的前同居男友王遇信。

她的微笑并无褪去:“我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

她不怨他。不是他,她也会找个藉口走出来,摆脱后母,她再也不愿留在那个家里。

第二天一早,车子便来接她走。

房东抱着孩子在窗前看着清流登上黑色大房车,不由得喃喃说:“真有办法。”隔一会又自言自语添一句:“我,我可是在这里呆一辈子了。”

保姆工作不好做,已在意料之内。

照顾婴儿已够辛苦,看顾老人更加不易。

早上六时已被唤醒,看护逐一解说老太太每日需要服食的药物、医生的电话、地址,以及起居饮食习惯。

“唤人铃时时在最古怪的时候响起,”看护苦笑,“在卫生间也得提防。”

清流一味只是答应。

“我做了整整一年。”有点自豪。

“另有高就吗?”

看护笑:“我要结婚了。”

“恭喜恭喜。”

“刘太太付的薪酬不错,储蓄一年,已够嫁妆。”

清流连忙说:“怎么能同你比,我只是个打杂。”

看护一高兴,又教了许多秘诀:“她骂人之际,千万不可搭嘴,只当耳边风。”

“多谢指教。”

铃声响起来,清流一留神,原来是配在身上的传呼机。

“叫你呢。”

清流连忙赶去。

老太太坐在梳妆台前,面孔像一尊蜡像。

“会梳头吗?”

清流大胆踏前一步:“会。”若说试试看,一定会挨骂,已经在支薪了还说试?

“嗯。”

清流轻轻解开老太太头上的丝巾,只见白发似丝棉,一点力也没有,前额秃得厉害,不知从何梳起。

一旁女佣人已将梳头用品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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