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处放你下来可好?这区珠宝饰店很多。”他说。
我点点头。下车。我跟他说:“我不会买得太离谱的。”
他笑笑,“我早知道。”
我悠闲地走入珠宝店,店员们并不注意。我心中窃喜,随即又叹口气,把那张支票捏在手中,手放在口袋里,一种神秘的喜乐,黑暗恶罪的喜乐,左手不让右手知道,一切在阴黯中交易。这是我第一次痛快地用钱。兴奋莫名。
我坐下。
一个男店员向我迎上来。他问:“小姐,看什么首饰呢?”他微笑着。大概以为我会买一只K金小鸡心,上面镶粒芝麻般小巧的碎钻。
我问:“你们店里有没有十卡左右全美方钻?”声音比我预料中淡恬得多。
男店员马上对我改观,又不好意思做得太明显。他答:“我找咱们经理来,小姐请稍等。”
我到经理室去挑钻石。我对珠宝并不懂太多,结果选到的一粒是九点七五卡拉,全美,切割完整,但是颜色不够蓝。那经理说:“姜小姐,如今这么大的钻石,十全十美很鸡的。”
“我不相信。”我说:“我要十全十美的。”
经理犹疑一会儿问:“姜小姐,你是付现款吗?”
我抬起眼。“你们难道还设有十二年分期付款?”
“是,是。”他心中一定在骂我是母狗。“有一位客人口头上订下一颗方钻,倒真是十全十美,不过小一点。”
“多大?”
“八卡多。”
“太小。”我说。
“那么还有一颗,也是客人订下的,十二卡多。”他瞪着。
“拿出来瞧瞧。”我说。
那经理轻轻叹息,去取钻石,相比之下,先头那一粒简直成了蛋黄石。我说:“把这镶起来,越简单越好。”
“小姐,镶戒指你戴太大,你手指那么细,才五号。”
“我喜欢戒指。”我说。
“你戴起来钻石会侧在一边的。”这经理也是牛脾气。
我把支票拿出来,摊开。“我喜欢侧在一边,只要敲不碎就可以,敲碎了找你算账。多少钱?”
他看见支票上的签名,很错愕。大概勖存姿这种流在外面的支票很少看到。他熟悉这个签名。
“怎么镶呢?一圈长方的碎石――”他还噜苏。
“什么也不要,在石头四周打一个白金环。多少钱?”
他把价钱写在纸上。“我们与勖先生相熟,价钱已打得最低――”
我已经把数字抄在支票上。我说:“如果退票,你与他相熟最好。”
“小姐――”
“快把支票去兑现,”我站起来,“趁银行现在还开门。”
“是,是。”他心中一定在骂我是小母狗,我知道。一定。
我离开珠宝店,去找母亲。她的航空公司就在附近。我隔着玻璃柜窗看她,地正在补粉。刚吃完饭盒子吧。可怜的母亲,我们都太需要安定的生活。
离远看,老妈还真蛮漂亮的,宝蓝色制服,鹅黄色丝巾。我敲敲玻璃,第一次她没听见,第二次她抬起头来,向我招手。
我走进去坐在她面前。“老妈。”我说。
“吃过饭没有?”她问。
我点点头。“妈。”我把手放在她手上。
“怎么了?”她很敏感,“有什么事?”
“今夜又约好咸密顿?”我问。
她说:“是的,我知道很对不起你,但我们马上要动身……你明白的,你一直都明白。”她有点羞愧。
“当然。你管你去。我会很好,真的。”
“房子只租到月底……可以延长……你需要吗?”
我摇头。“我可以住到朋友家去,或是回伦敦,老妈,你担心自己就够,我会打算。”
“我一直对你不起――”
我看看四周,“嘘――老妈,这里并不是排演粤语片的好场所。”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