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野家的厨房里,尾形才吉一边吃着婴儿脑袋般大小的饭团,一边向佣人阿芳发牢骚。
“小姐说是要养狗,可是我知道,打扫狗窝,收拾狗粪的事,肯定得让我这个大老爷们儿干。死去的今介就是从车站前捡来的。她就光会说‘尾形君,我养狗啦。’要知道,我是最讨厌狗的呀。”
胳膊粗壮的年轻佣人阿芳,来自千叶的九十九里滨 ,虽说已经二十一岁了,可是却是个连香粉都没有擦过的朴实的农村姑娘。
“哎呀,猫呀狗呀什么的,俺也不喜欢。”
鹤乃家也不平静,上野夫妻也在争论这个问题。
“今介死的时候,您不是说过不再养狗了吗?”
上野先生辩解道∶
“那还不是因为千鹤子拼命坚持要这样做吗?”
“您就别往千鹤子身上推了,恐怕是您自己想养吧。”
“我怕对不起间濑的好意。”
“您现在拒绝也还来得及呀。”
“那可是一只纯种的秋田犬呀。”
“看来您还是打算养。”
“不是那个意思……”
“我一看见那样的活物,就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特别是小狗崽,生长的速度太快啦。”
“千鹤子说她会照顾好狗的。这样不是也挺好吗?”
作为妻子,静子深知上野先生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心里暗暗地做好了思想准备。
过了年,转眼就到了一月八日。
近藤家的家人和间濑科长、柿田技师围在狗窝的周围。
和江站在大人们的身后,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大人们的一举一动。因为她已经知道一会儿这里将会发生什么。
狗窝里,四只长得圆滚滚的小家伙正挤靠在母亲身边撒欢儿。
岩造伸出手来,从中拿起了一只。
阿咖猛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环视着大人们。
义知像对亲人说话似的,轻声地安抚起阿咖来。
“阿咖,你的孩子要送到东京的好心人家去了,不要担心啊。”
小狗瞪着大大的圆眼睛挣扎着。
阿咖一声不吭,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般地轻轻地喘息着。
岩造拿出一个结实的小箱子,把小狗放了进去。然后用绳子把小箱子捆好,背在身上。
小狗发出了呜呜的哀鸣。
阿咖凄楚地回应了一声。
所有的人都走到门外相送。
阿梅老奶奶把始终躲在大人们身后的和江推到大家跟前。
“你跟它说点什么吧。”
“保重……”
和江说完这句话,就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岩造向大家鞠了一躬后,大步向门外走去。
柿田技师从后边追上岩造,因为他要到车站办理相关手续。
小狗的身影远去了,终于什么也看不到了。止不住的热泪顺着和江的面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列车行驶在茫茫雪原中。
从堆满了货物的货车的一角,传来了小狗的叫声。每当列车剧烈晃动的时候,小狗都会发出不安的叫声。
列车在黑暗中奔驰着。小狗似乎叫累了,渐渐地叫声越来越少。
列车鸣着汽笛前进,小狗已经完全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