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宦乡生平简介
宦乡生于1909年11月2日,祖籍贵州遵义,蒙古族后裔。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积极参加救亡运动,进入国民政府第三战区工作,后任《前线日报》总编辑。在此期间,他逐步接受中共影响,思想日趋进步。皖南事变后,曾利用当时身份,从上饶集中营中营救出冯雪峰等同志。抗战胜利后到上海,出任《文汇报》副主笔,并于1948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9年,他到解放后的天津担任《前进日报》总编辑,不久后来北京参加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备工作,任筹委会副秘书长。新中国成立后转到外交战线,出任外交部首任欧非司司长。1954年调任驻英代办。1962年回国任外交部部长助理兼研究室主任。文革期间受到迫害。1976年恢复工作,出任我国驻比利时和卢森堡大使,还兼驻欧洲共同体?团长。1978年回国转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中央国际问题写作小组副组长,国务院国际问题研究中心总干事。
他是第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副秘书长,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六届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兼外事委员会副主任,曾被选为中共十二大代表。他还担任过中国统一促进会会长,台湾研究会会长,太平洋学会会长,中国国际法学会会长,国务院学术委员会委员,各国议会联盟执行委员,北京大学兼职教授等。曾经先后受聘为摩洛哥皇家科学院联系院士,伦敦经济和政治学院研究员,被授予英国格拉斯哥大学荣誉法学博士。
二,在外交部共事
我和宦乡都是建国之初就被调进了外交部。不过他是到当时的欧洲非洲司履新,我却跟张闻天加入了驻联合国代表团,因此头几年并无接触和来往。只是在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期间,由于一起参加过为周恩来总理起草发言稿,才开始相识。工作中的接触,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极其认真负责。例如由于周总理习惯于晚上办公,所以往往为讨论和修改稿件要熬夜到天亮。参加起草稿件的乔冠华和陈家康,有时就因困乏而趁机偷偷溜走,总理问到时,由我为他们请假。但宦乡总是坚持到底。记得有两次,总理抬头一看,只剩下宦乡和我两个人了。另一次接触是1958年的布拉格使节会议,他是以驻英代办身份出席,我只是从外交部派来的工作人员。记得在这次会上,他对国际形势的看法比较特别,过分看重西方国家间特别是英美矛盾,因此和张闻天发生过激烈争论,弄得双方都不大愉快。张闻天认为,西方国家间的矛盾虽然在增长,但在当时,它们间的一致与合作还是主要的,对矛盾不宜估计过高,心存幻想。宦乡不服,经过会后几个月的研究,于1958年11月18日写了一份报告给外交部,大谈西方世界的矛盾和分裂。毛泽东看后极为赏识,将题目改为《宦乡论西方世界的破裂》,并作了很长的批语,说“宦乡的论点是对的。四分五裂,这就是西方世界的形势。目前正在逐步破裂的过程中。还没有最后破裂,但是向最后破裂前进,最后破裂是不可避免的……同志们,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七册第581页)这一批示曾使宦乡研究国际问题的名声大振。不过此后半个世纪的历史证明,宦乡这一看法并不准确,毛泽东对世界革命形势正在到来的估计更是完全落空,而张闻天的意见倒还接近实际。不过从这件事上也可看出宦乡一贯的治学特点,就是不随风摆,不看领导的脸色行事,敢于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意见。
在外交部共事的三十?,真正使我们建立起深厚友情、奠定日后长期合作基础的,还是1965年一起下乡四清(先叫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根据当时中央规定,所有党政机关都要组织干部轮流参加农村四清,搞完一期约需半年。外交部派出了几十人的工作队,由时任部长助理的宦乡率领,工作地点是河北省的昌黎县。宦乡被地方上安了一个昌黎四清工作团团长(实际工作由副团长昌黎县委书记王家树负责),我被任命为工作队长。这个工作队,除外交部干部外,还给配备了一批地方干部和唐山市的大专及中学教员,共百余人。宦乡随我这个工作队行动,不管其他队。我还多少有点地方工作?验,他却是个从来没下过乡的大知识分子。在工作中他对我完全信赖,遇事相商,合作得很好。根据四清时的纪律,工作队要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宦乡自然不能例外,劳动可以少参加点,但吃住得和大家一样,吃派饭,住老乡家。昌黎本来是个花果之乡,傍山临海,交通便利,物产丰茂。全县除北面不高的碣石山外,整个都是广袤的平原,东边还有和北戴河相邻的黄金海岸。曹操征乌桓时路过此地,曾留下了“东临碣石,以观沧海”那首脍炙人口的《步出夏门行》。但是,由于建国后实行的是斯大林模式的农村政策,再加上土地国有化和户口制,以及各种?治运动的干扰,使农民不但变成二等公民,生活也不如解放前。和贫下中农同吃,基本上每顿都是白薯干磨成粉煮的糊糊。宦乡下乡一个多月,体重就下降了八公斤。那里早就存在后来的所谓“三农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党的方针政策却不是发展农业生产、改善群众生活,而是大搞阶级斗争,认为基层政权已有三分之一到一半被阶级敌人篡夺了,搞四清就是要清查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把失去的政权重新夺回来,实际上就是普遍整农村干部,还要挖出上面的根子。宦乡和我参加的四清,就是搞的这种促退运动。我们当时虽然已看到“三农问题”的严重,但?并没有怀疑毛主席和党中央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总政策,工作上还是坚决执行上面的统一部署,只是没能挖出几个走资派,更不用说上面的根子了。现在看来,我们当时搞四清,不但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而且也是对农村的进一步摧残,没有起到什么好作用。